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螺蛳琐忆
2018年12月12日 10:33 来源:今日黄岩 【进入论坛】

  白居易忆江南,最忆是杭州,其次忆吴宫。而我忆澄江,最忆是池塘,其次忆螺蛳。螺蛳素有盘中明珠之名誉,一经巧手烹饪,即能成为餐桌上的珍品。

  小时候,我只知摸螺蛳是乐,吃螺蛳是享受。记得道地里有口不大不小的池塘,在我家老屋西边。每到暑假,这里就是我们的天堂。塘的四周栽种有桉树、柳树、杪朴树,我们上树抓知了,掏鸟窝。池塘里长着浮萍和菱角,挤挤攘攘地覆盖整个水面,间或开有星星一样的小白花,有的已变成了小小的菱角。池塘上开出大大小小不等的天窗,有正方形、三角形、圆形,也有不规则的,都是用树枝扎成的,是垂钓者为方便垂钓而制作的,这反倒成了鱼儿们的自由天地,时不时地会发现那里总是有一些鱼在浮游,有时鱼儿们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一个个跃出水面,返身却掉在密密麻麻的菱角叶上,人们只要拿网兜就能搞定,然后大饱口福。

  小时候,父亲一声令下,晚上弄碟小菜来。我就心领神会,把背心汗衫脱掉,只剩一条裤衩,将脸盆罩在头顶,叮叮当当敲着,趁着中午日头大,去池塘的石板埠头下,和塘墙垠的石头洞里摸螺蛳。螺蛳确实多,有时手伸进去,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摸一碗螺蛳只要一支烟的工夫。但我摸着摸着就偏离了初衷,会潜到水里,一口气游到池塘中央,躲在密密匝匝的菱角叶间,半抬起双手,悄悄地寻找青皮水灵的嫩菱角,用指甲掐下,张嘴一咬,荔枝一样的鲜菱角肉就含在唇齿之间,而下水畅泳、偷吃菱角在平时是被禁止的。当然,也并不都是如此惬意,有时会出些意外。譬如会偶遇小水蛇在菱角叶丛中游弋,盘在菱角叶间伸蛇信子,突然看到还是有些怕,虽然它不是毒蛇;那时最害怕的还是蚂蟥,防不胜防地会咬人吸血,吸牢在皮肤上,很难拉扯掉。但这种意外遇上的机会毕竟很少,动摇不了我摸螺蛳嬉戏的乐趣。除了有欢乐摸螺蛳的趣味外,根本还在于螺蛳肉与螺蛳汤有着诱人可口的美味。

  将螺蛳摸回来,我就算是大功告成了,剩下的都是我娘的事了。娘会在食用前,先把它放在清水里,再在盆里滴上几滴菜子油,让其排出体内的污物,再剪去螺蛳尾,这样不但利于食用时吮吸出螺蛳肉,更重要的是调料能渗进螺肉中。我最喜吃我娘烧的螺蛳了,平常的佐料,却能吃出全家人的温馨。只见她趁着油热时,放下大蒜,待蒜香喷鼻时,放入螺蛳,翻炒几下后,再放入葱、姜、老酒等调料爆炒,出锅前,拌上葱花、味精,淋上香油。我为了尝鲜,往往会选择最后的帮厨,烧火牵风箱。我虽做着厨下的生活,但目光全落在锅里了,看着母亲的锅铲左一下、右一下,我的眼珠也随着左右打转,而口水不知几时已滴流在灶前的灰堂里了。有时候,娘见我分心会不时唠叨着“火烧得猛,火烧得猛”。

  吃螺蛳颇有一番情趣,记得第一次不知怎么吃,用手抓了就塞进嘴里,用我小小的嫩牙咬起来,那真的叫咬牙切齿,惹得一大家子都哈哈大笑。吃螺蛳最娴熟者就是用筷子挟住,舌尖稍抵住,吮吸一嘬,柔嫩螺肉即刻到嘴,其味鲜美无比,令人留恋。不会嘬食的,只好用牙签挑食,或者用筷子轻戳两下,把它戳松后就可以嘬了。

  螺蛳也是佐酒之物,三五好友相聚,咪一口小酒,嘬一颗螺蛳,那滋味,妙不可言,实在快活。螺蛳,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不失为一盘佳肴。用螺蛳汤汁泡干饭,再美不过了。螺蛳更是强身健体、防病治病的保健菜,李时珍《本草纲目》记载:“螺蛳可以清火明目、滋阴生津、降热利尿……”

  现在,虽生活在小城,离“螺蛳”的生活也很接近,但已很久没有下池塘摸螺蛳了。到饭店就餐,我会时不时点上盆上汤螺蛳,毕竟对于螺蛳,我有一种不忍割舍的情结。

【作者】: 胡富健 【编辑】:朱慧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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