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于网上订购了三棵梅桩,一棵腊梅,一棵“雪里红”,还有一棵绿萼梅。本还有个“相邀梅花入堂室”的念想和内心深处勃发的“仪式感”,没想到隔天一早就接到了快递小哥的电话,三棵梅桩已从几百里之外运至楼下,让人不得不感叹当今物流的迅速,当然也领会到了快节奏生活的一丝无奈。
下楼,没几步就闻到了淡淡的香气,于是满心欢喜地抱着三棵梅桩上楼,没等歇口气就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原本只开了零星几朵的腊梅,因为封在纸箱里,包裹着暖空气,现已繁花满枝,密密麻麻地点缀在两爿连生老桩所横出的许许多多的枝丫上。蜡感极强的嫩黄的花瓣忽仰忽卧,若合若离。有些全开了,有些半开着,还有些刚从花骨朵里探出个小花瓣,仿佛怀春的少女悄悄地撩开了一孔面纱,很是养眼!“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美妙的花香在室内弥漫开来,带着缠绵的清雅和丝丝入扣的甜味。
望着这棵腊梅,我脑子里突闪出“始知明月是前身”的金冬心所绘的西溪野梅,这姿态,这气质何其相似。牙黄的绢本,满布局,大片大片的枝条先用墨笔出梢,左右交错,上下穿插,繁杂却不沉闷。接着是姿态各异的墨圈梅花纷纷扬扬地抛洒其中,“朵朵花开淡墨痕”,让人目不暇接!最后是点睛之笔——浓墨点椒。大大小小的点儿潇潇洒洒地落下,动静消弥,融合圆满。
“雪里红”本名叫宫粉梅,是梅花中的“直系”,它的花瓣多是重瓣,花色艳红典雅,有浓郁的清香,在古代人们经常把宫粉梅看成红梅或者朱砂梅。这棵“雪里红”也已布满花苞,圆润润的,每个花苞顶上一点红,像小孩子的额头点了颗朱砂痣,调皮中透着活泼泼的可爱劲。
“雪里红”,光看这个名字就让人浮想联翩:在天地之间一片洁净的冷色调中,不经意间生发出一团殷红的暖色调,强烈对比中蕴含的视觉冲击力让人震撼。从古到今,雪和梅就是缺一不可的知己,雪中有梅,梅中有雪。如“一朵江梅春带雪”“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梅落繁枝千万片,犹自多情,学雪随风转”……比比皆是。
绿萼梅是最后拆封的一棵,当时挑选它便是看中了它的文人气。硕大的老桩上只萌发了斜斜的一根枝条,上面缀着屈指可数的几个花苞,看上去萧疏旷朗、凝练无华。哦,这不就像弘一法师的书法吗?静而不躁,文而不野,润而不枯,简而不繁。“那不是华贵的庙堂气,不是寒俭的山林气,也不是锋芒毕露的才子气。”绿萼梅伸出的小枝,虽带着一定的弧度,但末端还是保留着直直的风骨。一如弘一法师的行楷书,并不执着于笔画的使转,也不讲究章法的错落,但每字每笔皆稚拙素雅、天真烂漫、虔诚朴茂,一如“华枝春满,天心月圆”的佛心禅意。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想着过阵子,等三棵梅花全开了,一早起来泡壶茶,搬个茶几和梅花相对,慵闲地靠在躺椅上,闭着眼睛咀嚼着花香和茶香……如果那时再下点雪,不用太大,最好是和梅花一样轻轻扬扬的,那就是完美!“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花期正佳,时间正好,我在,你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