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搬新家了。”吃晚饭时,妈妈对我说。
外婆家在乡下。小时候,我经常到外婆家玩。外婆住在一幢两层的楼房里,墙壁是用水泥涂抹的,十分粗糙,甚至上面还有几条刮痕。两扇木制的大门也因岁月的洗礼而显得破旧不堪,大片的漆已经掉落,推开门就会发出“吱呀”的刺耳声。
而我印象极深的是外婆家的老锅灶:下面有两个灶膛,有一个被灶灰堵满了,显然是坏了。因为长时间烧,出现了明显的灼伤,油烟的熏染让其变得油腻腻,灶旁还堆着一堆长短不一的木柴,有些还挂着片片枯黄的枝叶,一不小心就会被绊倒。锅灶上方还有一根长长的水泥管直通室外。
每次随母亲去外婆家,总能看见外婆在锅灶前忙碌。外婆做菜时,需一会儿看看灶膛要不要添加柴火,一会儿瞧瞧大锅里的水烧干了没,稍不留意,菜就会烧焦了。有一回,外婆用火钳夹一块烧着的木柴,一不小心柴没夹住,“啪”的一声掉到地上。一霎时,火星四溅,低头一看,我和外婆的裤子上都出现几个大小不一的洞来。更悲惨的是,由于空间密闭,那些烟雾无法及时消散,弥漫在厨房里。顿时,我像个盲人一样,什么东西也看不见了。那满屋子的烟雾不等我闭眼屏息,就迫不及待地与我的眼睛、鼻子撞了个满怀。我唯一的反应就是撒开腿往屋外跑,但眼泪还是情不自禁地溢出来。
还记得有一次,锅里正煮着我最爱吃的红烧肉,而外婆在外面水槽边挑着葱。为了更快地吃到人间美食,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一大块木柴塞进灶膛。突然一股刺鼻的焦味钻入鼻中,原来是火太旺,红烧肉竟成了乌漆麻黑的焦炭。这叫“心急吃不到热豆腐。”当然,盼望着的那美味可口的红烧肉也化为泡影了。
若干年后的新年,我随父母去外婆家拜年,映入眼帘的是一幢高大气派的楼房,雪白的墙壁,两扇栗子色的大门,地上铺着亮闪闪的花岗岩。更让我开心的是外婆家的老灶“退休”了。锃亮的钢化玻璃煤气灶取而代之,灶上的那条管道也没有了,只有一个T型的油烟机。
外婆轻而易举地拧开煤气灶开关,淡蓝色的火焰从灶眼“嗞嗞”地冒出。外婆熟练地往锅里倒油,“嘀嗒”的油炸声,像小雨滴奏出跳跃的音符。接着,倒入菜,用铲子把菜翻过来翻过去,那“哗哗”声和铲子碰锅的“叮叮”声交织在一起,仿佛在演奏一曲欢快的交响乐。不大一会儿,色香味俱全的菜就新鲜出炉了。
我第一次完整地看外婆烧菜,从前那“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已成为历史了。一群“烟兵雾将”冲杀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油烟机喊着号子,鼓起腮帮子,油烟再也甭想在屋子里“为非作歹”了。没有被烟熏过的菜很诱人,让我垂涎三尺,一阵风卷残云后,满桌美味可口的佳肴不见踪影,我仿佛变成了一只斗志昂扬、目视东方的雄鸡。
用了一辈子锅灶的外婆不时还会怀念锅灶烧出的饭菜,但望着新的煤气灶油烟机带来的便捷与干净,她也便欣然接受了变化,乐滋滋地望着我们吃完那一桌的美味佳肴。
(指导老师:郎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