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跑
太阳开始慢跑，在管风琴
呜咽的指尖上，橘子
与苍白的嘴唇慢跑在周末的山岗上。
那里有黄昏的皮肤，渗出他者的阴影，
改变他内心的学问。有些感觉
像一块砖砌进了容易塌陷的身体里。
春日死了，像一只施了魔咒的卵子，
坏死在日常的放大镜下，
细胞们相互攻击，崩溃，怀抱着秩序与哭声。
有人把修改过的黑夜，注入到
生命的经脉，而血滴则慢跑在
那苟延残喘的盲人的耳朵里。
当声音坏死，被聋子的黑夜
投诉过。那控诉过去的一定是未来的乌云。
乌云的愤怒则来自那慢跑的人群。
人群如蚁，黄昏抽打着
痛苦的人，有些感觉
你不说它，它像刺一样慢跑在你的衰老里。
挫伤
有如一个脑瘫的闹钟，
对着无可挽回的时间的脊背叹息。
更像一只鸟，在漆黑的森林，
发表他错乱的政治演说。当然，
有一阵风，在生活悬崖陡峭之处
发出尖利的警告。
挫伤在加深，有如伪币的另一面，
永远是一张虚假繁荣的脸，
而另一面，昨日之门洞开，
星光黯淡的天空的颧骨，
一个毁容的广场人迹罕至。
三十而立
人到了这个年纪，仿佛火柴梗
燃到了一半，
在熄灭还是继续燃烧的犹豫瞬间，
他感到无限的困倦爬上全身。
可以想象，这可能是群鸟延缓速度，
或是溪水让群山终止在
思想尽头造成的结果。
他躺了下来，在泡沫的经济家园
他吐出了一句话：
“羞耻啊！”
人到了这个年纪，不再适合在想象的
悬崖上彷徨徘徊，
尽管从山巅望去，他的影子
正跑回那条从三十岁以前过来的道路上。
夏天
一
这无能的群山，飞鸟的视线，
被一座吝啬的悬崖挡去，
阴沉的云朵，
落入我的身体，
嘀咕的鸽子，
闪电拍摄出她灰暗的躯体，
与铁笼子里安详的形像。
潮湿的空地，居民们走动，
苔藓般的影子漫过七月的琴房，
那里，发霉的天空，
写在废纸上，
扔进宇宙混沌的纸篓，
随着老式打印机干呕的声音，
生命搅和着疾病。
二
这欲望的膏药，熬了又熬，
在梦的关节错位之时，
我恰逢一位患癫痫症的中年人，
他像鸭子般的步履，
把粗陋的胡同衬映得如同拙劣的壁画。
菜场，鲫鱼的污血流到街上，
红绿灯指挥人类去奔丧，
地狱？还是人间？
集体的狂欢要等到黑夜与白昼油枯灯灭之时，
美学的爪牙撕破经济学的空气，
用蝙蝠双翼与天使脸孔组装成
一个形体，
去蹂躏毫无设防的人。
三
习惯于沉痛，
因为可以复制；
习惯于技术质量的测验，
因为对机械的热爱，
对灵魂进行低调处理。
日子可以先冰冻，
像放在冰箱里的三文鱼，
尔后，饕餮者在夜晚敞开机会主义的怀抱，
从中攫取粮食，
污蔑月亮的光华与星星的淬火，
有人附合，有人反咬一口。
有人，溜须拍马，
为了能成为撒旦腋窝下的虱子，
寄生的，嗜血的夏天
沸腾的火焰渐渐退隐于秋日的树林，
那里，白桦树摘下假发，
露出悲凉的光秃秃的面目。
四
舞台上，卸下假肢的人不在少数，
取下眼球的人，揭开面具的人，
卖毒药的人，复活的人－－
他们在幕后策划、包装着媚俗的夏天
如何在煽情的海关出口。
他们的手掌，栽培过繁荣的过去，
像花园草木，
他们无情的收割，用落日的余晖，
粗暴地解决－－这白日的赘述，
碍于结结巴巴的舌头，
碍于这细菌滋生的亢奋的身体。
五
抽搐的树木发烧，
忍耐的湖水一天天的昏厥，
长安街上，车辆的呼吸急促，
像我的不适的肺，已长出了斑斓的羽毛。
当代的繁华，取决于他们的破坏，
以后的废墟，父亲虚无的锄头，
挖掘着屁一样大的梦。
无能的我窗前的鸽子，
在雨后的空地上盘旋，
白日的照相机，
失灵，别扭地拍摄
拍出她湿漉漉的无辜的身体，
在悲伤中奄奄一息。
作者简介
王艾，男，原籍浙江黄岩，编辑过九十年代民间汉语刊物《标准》、《诗艺》等。1995年获刘丽安诗歌奖。现居北京从事电视剧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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