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回来时,在屋前低低地盘旋了一圈,就停在对面的屋顶上,远远地看着他家的鸽笼。
他打电话向鸽协汇报鸽子回来的消息,鸽协的人说,暂时还没有听到其它鸽子回来,不过,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尽快把鸽子脚环上的纸卷取下送去,名次以纸卷送达鸽协为准。
吹了几声哨子,嘴里咕咕地呼着,鸽子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听到他的呼声就拍着翅膀回家,而是在屋顶上缓缓地走着,抬头朝他看了看,又顾自站在那里。
它一定是累坏了,飞不动了。他想,等它稍稍休息片刻,也许就会自已飞回来。这么想着,于是把鸽笼挂在显眼的地方,在食槽撒了一把小麦,饮水槽里添了水,又在盐土箱加了些新的盐土后,人就躲到房间里,暗暗观察。
鸽子见他没有再呼叫,便慢慢蹲下,蜷缩起身子,把头埋在翅膀下,一动不动地贴着瓦片睡觉。
一小时过去了,白鸽依然趴在瓦片上,似一朵棉花沾在灰色的瓦楞上,偶尔有风吹来,全身的羽毛微微竖起,在阳光的照耀下白得发亮。
它是不是病了,怎么一动不动呢?
他搬了张梯子,悄悄地爬上屋檐。在抬头的当儿,正好对上鸽子的眼睛,那双澄亮的
目光里满是惶恐,火红的眼睛警惕地盯着他,身子不停地颤抖着,全身的羽毛竖起,咕咕咕
咕地哀叫。他还发现,它原先饱满尖锐的喙颜色暗淡,那是渴了没水喝的缘故,肚子干瘪,
看样子,显然很饿。在右爪上还有一处结疤的伤痕,原先亮丽的羽毛沾满灰尘。他伸出手,
鸽子就马上向后跳开了。在以前,只要他轻轻一呼,它就会围着他飞上好几圈的。
鸽子在飞翔的这几天遭遇了什么呢,以至于它变得如此谨慎,并且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他不禁皱了皱眉。
他爬下梯子,又踅回家拿来装了食物和水的鸽笼,放到屋顶。它只看了笼子一眼,就转过身子往后退。连食物也没有吸引力了?肚子不是瘪了吗?嘴巴不渴吗?靠,兄弟,你连这些东西都不吃,你要吃什么呀。他禁不住在心里骂着。
“咕咕”“咕咕”学着鸽叫,鸟类的语言,人物不会懂,但学音还是会的。鸽子呀鸽子,快快进笼子吧,别走开呀。它照旧理也不理。他干脆爬上屋顶,鸽子呼哧一下飞到另一家屋顶上去了。鸽子没唤回来,他觉得自己倒差不多成了半只鸽子了,一会儿咕咕叫,一会儿又爬屋顶的。
上上下下,折腾来折腾去的,一下子就过去了大半天时间,他远远地站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便打了电话咨询鸽协的专业人员。
鸽协的一个专家说,信鸽在路途遇上的事故很多。回来后怕人,离群,变得孤独,像人在遭遇特大的恐惧以后,得心理障碍。你不妨试试把其它鸽子放出去,让它们相处一下,然后慢慢引它回来,如果这样也不行的话,就没办法了,它在屋顶站上几天,就会离开,再也不会回来。末了还告诉另一只鸽子归来的消息,如果再不把纸卷送过去,大奖就无缘了。
他打开鸽笼放出其它的鸽子,有的在空中飞,有几只落到它的身边,瞅着它,它并没有因为同伴的到来而欢快起来,反而是它们靠近一步,它往后退好几步。脚不住的颤抖,身子直哆嗦。
眼看就要到手的头奖呀,就这么让给别人吗?
五千元奖金,可以买无数只优种的鸽子呢。他在想着这些的时候,眼睛看着墙角边的一杆鸟枪。
如果它在屋顶站上几天就离开,飞走了,这脚环上的纸卷也就带走了。
在与枪对峙了四五分钟后,他最终端起枪瞄向了屋顶上的那只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