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河桥
十年前我赞美过它，写到它下面的水
有些污垢，有绿苔，有原生态的植物根系
我们从它上面经过，西河桥，当时多么娇小
十八岁的样子，害羞地藏着小手
1998年的秋天，天气有些潮湿
我和他再次过桥，就在桥的中央
他仿佛要说点什么，他要说点什么呢
无所事事
他们都睡了，枕着月光和雨
是的，我的屋顶正有雨落下来
多少年来，我已习惯了这种交错
大海，月光，黑和白
我还看见橘黄色的花，一朵朵开放
像大朵大朵的祝福 飘过来
然后我想起，三年前见到的黄河
咆哮，大朵大朵的花，依旧开放
三年前的兰州，至今没有褪色
被来来往往的人
披在肩上
《黑蚂蚁》
我看到那个疯子，换着另一双旧鞋子
面带笑容。我看了他十几年
就在这个小城，他一天天衰老
皮肤越来越黑，他口中念念有词
蚂蚁，黑蚂蚁，黑黑的蚂蚁
黑鞋，黑袜黑衣服
我又看见他的头发，像稀疏的荒草
在秋天枯萎，黑色的枯萎
那一刻，我力求更强劲的风
让大地复苏，让他有路可走
我用唯心的悖论，保护自己
《多余的字》
我写的，情书，毒药，自杀，以及怀念
全都是假的，你若怀疑，你也是假的
那些热烈的爱恋，穿肠而过，它死了
不下十次。我宁愿这是误杀
我还有年迈的老人和小儿
他们正站的街道的风口，等我
风吹起他们旧了的衣服，他们
手里还有一把青菜，半两花椒，十钱生姜
《转身的难度》
我可以忍受，一个人离开
两个人离开，越来越多的人
离开，最后剩下我自己。我指着她
突然声音苍老，我允许她是山
是河，是不屈的风，走走停停
还有什么可留恋的，我指着她
仿佛代表所有离开的人
《身在西北》
身在西北，我不能说幸福
也不能说 不幸福
更多的时候，我把这几个小字
紧攥在手中，可是它们干燥
让我想到老祖父裂开的双唇
更多的时候，我就是这样
擦去灰尘，擦去1993年的
一次旱情。这多么让我无奈
身在西北，我不能说爱
也不能够说 不爱
我不能只说妩媚，天水一带含羞的桃花
十年当中，我只见过她们三五回
就在今年四月的风里
她们轻盈的身子，雪一样散开
那些铺天盖地的花啊
让我多么害怕
冬天的到来
《还需要些什么》
除了时间和光，你还需要些什么
给你带来灾难和幸福
还有些什么，是我想念不到的
那些快乐的音符，隐没在森林深处的小花
潮湿温润的南方气候，都飞起来
我需要月光，你就揭开这唯一的秘密
揭开双翅和风向，你要对着西北
西北，此时多像我们小而安静的青春
作者简介：
离离，诗人，本名李丽，现为甘肃省通渭一中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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