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你们也许不信
自从作出与邻不同的构想后
门前这块拓荒的脊土 从此
就是我下半辈子的精神家园
独生儿子在外，我和老伴
在二十一世纪的头一个春天
一狠心
又养育了十来个儿女
热热闹闹
像县城孔园里
枝搂叶牵的花草兄妹
挨个儿起名时
突然，想起了“超生游击队”
铁树、鸡爪、八月红、刺五针……
尽冒土味的名字
就当农村人贱命的孩子
阿猫阿狗的
只一个信头
沾地气的孩子命儿硬
四季轮回
半人高的土园子
与左邻右舍平铺直叙的
水泥地相比 少了几分貌似舒坦的躁热
却蕴孵出一片城市难得的准湿地
一年365日的分分秒秒
在这凹凸不平水土交融的精神家园里
与前后人家难辨风霜雨雪的日子相比
我俩和儿女们多了无数个
耳鬓厮磨
弹拉吹唱
阴晴圆缺
和树荣草枯的纯快乐
和孩子们生活得久了
男孩的脾性 女孩的花信
我俩都一清二楚
近来，又滋生出一个梦想
待百年后 就让我的孩子们
将我埋葬在他们的脚下
让我时刻听着他们的心跳
枕着他们的舞步
嗅着他们的气息
然后，涅槃成一棵快乐的小草
不知心有灵犀的老伴
是否也动过这样的念头
还有，
远在天边的儿子
这自由自在相安无事的日子
你——理解否？
敬畏
敬畏——不是你的名字
是我对你绝处求生精神的尊称
你本是 友人寄放 我家花园中的
一棵平常树苗
平常得 像一根毫发
连包裹的襁褓都粗陋低俗
一只薄壳的塑盆 内加
七分半泥巴
曾几时 友人漂泊异乡
音讯渺茫的他 成了
遗忘你的最后理由
几次修整花园
我都想把有碍瞻观的你
连枯枝败叶一块儿清除
随着对友人的眷念
一天天淡泊
终于有一天 我对
污盆裂土中的你
动了手
一端 二晃 三摇摆
嗨……！你铁塔似的
纹丝不动
疑惑中，裂底的盆儿告诉我
历几载风刀霜剑
赢瘦而又顽强
甚至堪称伟大的你
为免遭随时的抛弃
竟绝处求生 手脚并用
白日里明修栈道仰脸向阳
昏夜中暗度陈仓 挣脱了
禁锢 终于扎根大地
呵……！这活生生的一幕
分明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
直让我醍醐灌顶
这样的儿子
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敬畏你——自强树
往后 不管什么理由
我都不会把你丢弃
少女槐花
在所有养育的儿女中
槐花是我的最爱
从小 咱就给她起了个贴地亲和的乳名
——小农女
可花园里 唯独你不像农家的孩子
有人说你是林黛玉
有人说你是西施
也有人说你是安娜·卡列尼娜
更有人说你是德伯家的苔丝
我和你妈既惊又喜
心慌意乱中， 只怕委屈了你
破一回传统吧 我俩
共揽一束浪漫的火花
干脆
就叫你——小龙女
平民百姓也有期盼
一窝崽子中 说不定
还真飞出个金凤凰
更何况 那年春天
你初次亮相——龙舌般
柔润 雪花般晶莹的花朵
不说艳压群芳 那馨香
也让园中的惠兰姐妹们
深深嫉妒。
区委常委会会议召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