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民以食为天”。说到“吃”,恐怕是建国60年来,尤其是改革开放30年来,许多黄岩人感触最深的话题之一。
50年代初,父亲学校毕业后分配在黄城的一个事业单位工作。那时国家刚实行“统购统销”,城镇居民粮食开始按月定量供应。父亲20出头,血气方刚,基本口粮无法满足正处旺盛的饭量和食欲。于是每逢周六晚就和同事到附近小饭馆“打牙祭”。一来二去,父亲那点工资居然连养活自己都捉襟见肘,哪谈得上寄钱回家?
60年代,正是三年自然灾害再加上苏联逼着还债的艰难岁月,全国上下面临着空前的饥荒。黄城许多饭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大多数关了门.父亲他们经常"打牙祭"的小饭馆也关门大吉,父亲虽吃“皇粮”领“国禄”,但手里攥着钱却找不着饭店。因为那时城区即使还勉强营业的饭店几乎都要凭粮票供应食物,没有粮票,即使你有再多的钞票也只能“望粮兴叹”。
一次,父亲在车站意外花高价买到了一只烧饼,乐滋滋的正要往嘴里送。谁知没等递到嘴边,眨眼间不翼而飞!原来是从身后伸出的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了父亲攥在手中的饼!父亲气急败坏,想去追,哪里来得及?那人早已撒兔子般一溜烟跑进茫茫人海……
父亲当年讲的这些“有趣”的故事,我们至今回味起来仍觉得挺搞笑的。
那时的我还年幼,和奶奶一起生活在城关。饥饿的感觉更是刻骨铭心。每天除了中午能吃一小碗干米饭之外,一早一晚都是稀稀溜溜照得见人影的“菜泡饭”。人饿得皮包骨,像只精瘦的小猴子。
一天下午,我独自一人在家门口街道边玩耍。忽然看见远处有一人手里拿着什么,边走边吃。饥肠辘辘的我顿时馋得口水咕咕直往外冒。手指伸到嘴里使劲吮吸着,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那人走过来。原来是一位三十开外的“叔叔”!也许他看着我那羡吃的模样觉得特可爱或者特可怜吧?居然在我面前蹲了下来,掰下手里小半边食物递给我——是馒头!我一时愕然,迟疑着不敢接,叔叔笑了笑,摸摸我的头,硬把那小半块馒头塞到我手中。
那“半边馒头”,恐怕是我这一辈子吃到的最美味最香甜的食物了,而那位不知名的叔叔,也成了我这一辈子最美好的回忆之一。
70年代——“激情燃烧的岁月”。我与当教师的母亲在学校。记得那时学校饭厅洁白的墙壁上写着十几条红色的“最高指示”。每次开饭之前,老师们都要排成几队,面对白墙,神色虔诚的集体高声朗诵:“最高指示:‘要节约闹革命’、‘备战备荒为人民’、‘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节约粮食问题要十分抓紧,按人定量,忙时多吃,闲时少吃,忙时吃干,闲时半干半稀’……”直读得唇干口燥,等到饭菜到手,老师们哪顾不上什么斯文,三下五除二,风卷残云便下了肚。
直到如今,这事虽然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只要一回想起当年老师们那般毕恭毕敬的怪异模样和场景,我们还经常笑得前仰后合。
进入80年代,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醒了神州大地。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推行,极大的调动了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吃”,这一困扰中国数千年的历史难题,终于得到了彻底的破解!随着农村粮食的连年丰产,国家的“统购统销”政策从八十年代后期开始“寿终正寝”。
记得90年代中期,也许对曾经经历过的饥饿还心有余悸。刚刚从民办教师转正的我吃上了“皇粮”,拿着本户口簿兴冲冲跑到院桥粮管所办了个《居民粮食供应证》,心想:就算现如今暂时用不着凭粮证买粮了,万一以后再闹个什么灾荒,咱这吃“皇粮”的也有个后路,踏实点啊。谁知,自打领证后,就再也没在上面划拉过一个字。嗐!现如今米店粮店面粉店满大街都是,谁还用得着这个!
再说说咱普通老百姓的餐桌上吧,过去是,“慰劳肠胃”盼过年。可现如今:“鸡鸭鱼肉早吃腻,乌龟王八也没味;山珍海味不可爱,只爱粗粮和野菜”。
到了新世纪,人们追求来追求去,倒最后,居然就像寓言中《海滩晒脚板的懒渔人》一般,绕了一圈,回到了原点,回归自然——爱吃“粗粮野菜”!说是防高蛋白、防高血脂,防……嘿!你说这人哪!是怪还是不怪?
沙埠中学 刘小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