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觉陇的桂花谢了,植物园里的菊展又已开始,在杭州朋友的来信中,我仿佛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都市里的秋天所特有的馨香。
人都说做杭州人是幸福的,只要有闲,买上一张门票就可以在花香里云淡风轻地过上一整天,不像那些远途的人,巴巴地万水千山一路赶去,带回来的只是一身的疲倦!
而在我,这种感叹是极少的。
我所居住的小村景致很好,周围全是深深浅浅金黄的稻田。在这样的秋天,触手可及的闷热早已退去,天显得高远明净。走在田垄上,空气里皆是一波一波谙熟的香。远处是一片片碧叶红秆的甘蔗——坐在秋阳里慢慢嚼它的果肉,那汁水是如此甘甜,一直甜到心里,我总觉得有些神奇,它是从土地中吸取养分的,难道那土里竟藏着蜜?
小河边,青石架上几根老丝瓜正悠闲地垂着;再远一些,不知谁家的柿树,已挂了几十只金红的果子了,这些美丽的果子,像一个个金色的小太阳……一切谐趣而美妙。
这样的季节,颗粒饱满的稻穗是最让人欢喜的。我曾是那样熟悉地看着它们从齐茬茬的绿苗儿开始,不知经历过几番烈日的炙烤和暴雨的洗礼,才成了如今的模样,如今,它们正沉静而优雅地弯在狭长的叶子里,怀想它们曾经的青葱岁月吧。
傍晚,暮色四合的时候,西天铅色的云层里忽而透出缕缕极薄的阳光来,那光亮将小山和小山上婆娑的小树都勾勒得格外动人。几个粗衣短褐,面带微笑的农人,正大声打着招呼,穿过交错纵横的阡陌走向更远处袅袅的晚烟里去。稻花香里,谁能比他们更幸福呢,谁又能体会他们挥镰收获时的辛劳与欣悦?只有这土地,这结结实实的土地最知道也最能证明他们曾为这秋天的成果怎样努力地付出过!
凉风习习,夜色一点一点地围拢来,等不及那些绕着山脚的灯光次第亮起,一轮清新的月早已在天空里悬着了。田野的上空,轻盈地回旋着几只叫不出名的小鸟,它们也爱慕着这深沉的大地和大地上颗颗丰硕的果实么?这醉人的秋呵!
这样的画面儿像酒,看着闻着就醉了,我总是要想,这样的风景岂是在人头攒动的公园里可以欣赏到的?
日日有我自己喜欢的景致可看,所以,我才不会羡慕那位在杭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