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到黄岩探望舅父、舅妈时,总能吃到碧绿喷香的炒芥菜,那含有泥土清爽的滋味,是我在瑞安吃芥菜时感觉不到的。母亲说,也许是品种的差异。
有一天,表弟媳打电话来说要寄一些芥菜过来,称那是她舅舅家种的。在当今这个社会,寄什么都有,但我没听说过寄新割的蔬菜。虽然我一再强调不用太麻烦了,但她依然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并交代我带些给我的母亲尝尝。当我在车站托运部收到他们亲手割下的并用编织袋装得整整齐齐的芥菜时,心中涌起暖流,那碧绿的芥菜叶透出的是一片亲缘的春天。
在瑞安,二月初二龙提头之日,有吃芥菜饭的风俗,说是这天吃了芥菜饭,一年不会生一种皮肤病。因为这种病奇痒,而且传染性极强,令人很讨厌。我不知道在黄岩有没有吃芥菜饭这一风俗,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慈乡黄岩,总有亲戚在惦念着我们。
黄岩人好美食,有一份自己的执着,不论贫富贵贱,在民以食为天思想的影响下,吃出了自己特有的传统韵味。他们可不管异乡人的目光,也不与南北菜系媲美,以平常的心态用心于一日三餐的炒、爆、熘、炸、烹、煎、贴、烧、焖、炖、蒸、煮、烩、炝、腌、拌、烤、卤、冻等。大餐可叠盘,家常可两菜。鸡鸭鱼肉可入宴,山珍海味可家用。来食是客,去酒是友。吃出一份生活、吃出一份自然、吃出一份适意、吃出一份自在、吃出一份亲情。所以,我每次踏入黄岩,问姐妹兄弟的话便是吃什么。而大家也都会戏谑我:“吃货来了。”于是乎,有什么吃什么,入口的是美味,脱口的是思念。而炒芥菜或是芥菜汤,是每次探亲时必要用心一吃的。
从前,我好食肉,因此也就喜欢苏东坡的那首有关煮肉的诗:“黄州好猪肉,价贱如粪土。富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慢着火,少着水,火候足时它自美。每日起来打一碗,饱得自家君莫管。”可如今渐渐崇尚素食,图得是清心无贪。不曾想,看到这寄来的新鲜芥菜,一下子便起了贪食之念,当晚便炒芥菜饭来食,两盘下肚竟还有些饿。原来,有一种东西比金子珠宝更珍贵,便是品味一口远方亲人寄来的惦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