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樊川书院,朱熹讲学门徒云集
黄岩古城,群山环抱,秀水盈绕,中抱沃野,气象宏壮。东有方山,南有委羽,西有松岩,北隔永宁江外有翠屏、马鞍诸山。景色殊胜,自古为文人墨客赞咏讽诵。宋侍郎叶适在《利涉桥记》中描述:“县直北山,爽气浮动,花柳之丽,雪月之胜,无不在江北”。朱文公也曾有“黄岩秀气在江北,江北秀气在翠屏”之评。可见历史上翠屏山的景致较之其它山景更胜一筹。
出黄城北去十里有高山,谓黄土岭,乃黄岩与临海交界之地,古时设有驿铺,故又名戍铺岭。其东边有山,横亘如屏障,俗呼为翠屏。然广义之翠屏实指一列山脉,包含翠屏、灵岩、六潭、紫霄、佳屏等山,甚至囊括竹岭、唐门、马鞍诸山峰。远远望去,连绵几公里,如天然屏障卫护着黄岩东北隅。走近翠屏,只见山峦叠翠,紫霭氤氲。古洞幽幽,古木参天。溪流汩汩,瀑布高悬。危崖高耸,峭壁摩天。更有竹篁丛中掩映着一幢幢寺庙,碧瓦黄墙,殿堂幽雅,钟声洪远,木鱼悠悠。
山川秀美,自然钟灵毓秀。故而位于翠屏南麓的杜家村,历史上名人辈出,宋代台州首位中进士者杜垂象,著名孝子杜谊,著名学者南湖先生杜烨、方山先生杜知仁,南宋第一相杜范,抗元英雄杜浒……如此众多理学忠义萃集一门,实属罕见。古人云,山不在高有仙则灵。人杰地灵,便召感更多名人雅士会集一处。朱熹、赵师渊、黄绾、王阳明、湛若水、郑善夫等著名人物之间的交往佳话更为翠屏山添加诸多精彩。
朱熹(1130—1200),字元晦,号紫阳、晦庵,徽州婺源(今属江西)人。宋代著名理学家、哲学家、教育家,一生精研经、史、文、哲之学,热心教育,授徒不倦,后世尊称朱子。
朱熹和台州渊源很深,曾多次到台州。南宋淳熙年间(1174—1189),朱熹驻节台州,应杜烨、杜知仁邀请到翠屏山讲学。明《赤城新志》记载:“樊川书院,为晦庵先生与南湖、方山二杜公讲学之地。”樊川书院因此成为南宋三大书院之一,“堪与新安、考亭鼎列为三,以宇内鼎峙之书院。”
朱熹在台州的门人共有18人,其中黄岩就占了13人,有赵师渊、赵师夏、赵师雍、赵师蒧、林鼐、林鼒、杜烨、杜知仁、杜贯道、池从周等。“从师朱熹受业者,几遍大江之南,而黄岩为独盛。”朱熹的这些学生都有不朽功业,成为台州理学的先驱。如杜烨、杜知仁兄弟创立的南湖学派,是台州历史上的唯一学派。“它由黄岩人创立,传承者也是以黄岩人为主,决定了黄岩学术在台州乃至全国的地位,它以朱子弟子杜烨、杜知仁为首,以车瑾为同调,以杜范为家学弟子,以邱渐、车似庆、车似度、蔡梦说、车若水、戴亨、方仪、盛象翁、潘希宗、金叔明等三代传承弟子为羽翼。南湖学派的创立奠定了黄岩在台州的学术地位,宋代台州十大儒中就有六位是黄岩人。而且自南宋中叶至清末民初,南湖学派在台州近800年传承过程中,以黄岩人为最,并且有序传承,弟子绵延不绝。传到明清时期,又有文史大家陶宗仪、诗人谢铎、哲学家黄绾、经史学家王棻及弟子王彦威、王舟瑶、喻长霖等人,数不胜数。清末黄岩王舟瑶《默庵集》中载:‘吾台在昔,号称名区,赵宋以还,尤崇儒学。两杜众车与闻正学,南湖学派至成,已而益昌。’”(录自《宋韵黄岩》)
今六潭山下的一幽谷内,尚留有樊川书院遗址。六潭山,顾名思义,此处原有六潭。现一二两潭湮没于灵岩水库,四潭则湮于新宅小水库,五、六潭被开岩采石所毁。唯一留存的三潭,潭旁即是书院遗址,乡人称为书院基。断垣残墙处双溪合抱,芷兰遍野,飞瀑坠潭,空谷回响,美若桃源。
二、灵岩奇境,杜范少年读书处
万历黄岩志载:“灵岩山,在县北一十里,又名鹫峰,后有飞瀑垂崖而下潴为潭。樵人续藤系石测之无极。庆元四年,令常浚孙亭其上曰擘翠。又一石洞在嵚崎间,号天峰门,又名小空明。”左纬诗有“怪岩摩足力,空谷答人声”之句。
灵岩洞高、宽、深均达十余米,内有天然石柱似房梁构筑。洞上沿口石梁原有“紫云深处”四个大字,乃清末清献中学堂监督江青先生所题。今石洞内新建了一座殿堂,供奉有儒释道三家神佛像。洞旁有巨大石壁,高数丈,险峻陡峭,如刀削斧劈。瀑布自悬崖上垂挂,大雨过后气势磅礴,阴雨天则飘飘洒洒富有情趣。
空明洞俗称灵岩洞,为南宋右丞相杜范少年读书用功之地。明代谢铎有诗《游灵岩谒杜清献公读书处》:“欲飞神不住,未到眼先明。山岂过江好,心终背郭清。才名犹杜曲,相业自端平。再拜吾何敢,凄然愧后生。”
杜范(1182—1245年),字成之,号立斋,其先祖杜垂象,叔祖父杜烨、杜知仁。杜范于南宋嘉定元年(1208年)中进士,先后在金坛、婺州、安吉等州县为官。绍定三年(1230年)调入京城,历任监察御史、吏部侍郎、兵部尚书、礼部尚书,最后官至右丞相兼枢密使。杜范作为一位政治家,以爱国、清正廉洁彪炳史册。特别是在抗蒙御敌上,杜范表现了他的耿耿忠心和非凡的军事才能。就因当年杜范作为抗击蒙军的主帅,以超凡的才能屡败蒙军,以致德祐二年(1276)蒙军派兵攻占黄岩后,为泄愤而血洗村家村,故而村内再无杜氏后人,整个村庄无一杜姓。
杜范非常同情民间疾苦,在地方为官时经常减轻徭役,赈济贫民,广修水利,大兴文教。为官30多年家中田产未增一分,老家住宅十分简陋。由于日夜操劳,心力交瘁,加上长期清贫的生活,他仅做了80多天丞相就死在相位上,终年64岁,宋理宗谥为“清献”。灵车过处,百姓涕泪滂沱,聚祭巷哭。
今故居改建有清献堂及杜家祠堂,以祀杜公及杜氏宗族之先人。殿堂正门一对楹联“清廉苦度麦饭葱羹一生淡泊,献策直谏丹心铁骨千秋流芳”正是对杜公最恰当的评价。
三、石龙书院,黄绾传播阳明心学
翠屏山下的村庄名新宅,是明朝礼部尚书黄绾的故乡。黄绾(1477—1551),字宗贤、叔贤,号久庵、石龙。黄岩洞黄(今温岭市岙环镇照谷村)人。祖籍福建莆田黄港,祖父黄孔昭,父黄俌。少时求教于谢铎,刻苦治学,卓有所得。后承祖荫官至后军都督府都事。明正德年间,因病归家,迁址江北,在杜家村安家,因其新居遂名新宅。后世族人渐多,形成自然村,便从杜家村析出,称新宅村。今黄绾故居已不复存在,然尔后代宗族兴旺,村里黄姓占多半以上。
黄绾追慕先贤,从黄岩城移居翠屏山下,他酷爱这方山水,踪迹遍及整座大山,留下几十处摩崖石刻,其数目之多令人叹为观之,以致翠屏山的文化更显浑厚深远。
沿着山溪深入“灵岩里”山谷,正面灵岩溪上有瀑布高悬,近旁山泉从涧中奔腾而出,流水喧哗,雾气弥漫。左侧有赤色崖壁,高百米。这赤壁为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人工所为。原先此处更有奇观,怪石巉岩,重峦叠幛,百丈高崖直抵灵岩洞。岩缝间多奇松虬柏,并有多处摩崖石刻。对面为六潭山,有六个瀑布自上而下逐级而降,最后直捣一深潭,曰灵岩潭。潭旁有宋代古灵岩庙。史书上所载之“飞虹峡”便在这儿。当初,右边峡壁上曾有“烟霞素心”石刻,字大二尺许,甚是壮观。
上山道的一堵巨崖上留存有“少谷峰”摩崖石刻,是黄绾当年为闽南十才子之一的郑善夫而书。黄绾于正德六年(1511)入京为官,结识郑善夫、王阳明、湛甘泉等人。郑善夫,号继之,字少谷,时任户部主事,王、湛两人更是位高德重。数年后,黄绾厌倦六品之职,称病告假。临别之时,约三人到黄岩聚会。正德十二年(1517),郑善夫回福建途中经黄岩,与黄绾相聚。两人在黄绾执教的石龙书院畅谈,时值大雪十余日,黄绾之兄黄约,伐石筑亭于灵岩洞上方,取名“少谷亭”。郑善夫一住三个月,初夏时分离开黄岩返闽,相约明年再来。郑善夫别后再也未曾来过黄岩。嘉靖元年(1522)夏,黄绾出任南京都察院经历,荐举郑善夫。郑善夫去南京任职途中,游武夷山九曲,被风雪所困后患病而卒,年仅39岁。黄绾十分悲痛,遂命名此峰为少谷峰,并镌石纪诗怀念之。
根据《黄绾集》与郑善夫《少谷集》记载,黄绾所办石龙书院在翠屏山上之紫霄山。
石龙书院是黄绾费几十年心血所经营,尤其晚年辞官归家,在石龙书院传播其老师王阳明的哲学“阳明心学”,并潜心研究艮止学说,石龙书院名闻一时。那年,黄绾邀请王守仁、湛若水来黄岩小住,并建“二公亭”以接待两位心学大家来辩学论道,可惜此举未成。
王阳明(1472—1529),名守仁,本名王云,字伯安,又号乐山居士,浙江余姚人,明代杰出的思想家、文学家、军事家、教育家。
黄绾与王阳明为亦师亦友,在王阳明病逝后又遭人诬陷时,黄绾两次上疏强谏以保全阳明的名节,并与其他王门弟子一起妥善处理王家后事,将王阳明3岁的儿子王正亿带在身边抚养,待他十六岁后,黄绾将女儿黄姆许配给他。
四、佛教圣地,台禅净宗相继交辉
“鹫峰院,在县北七里,晋永和中建。国朝治平二年赐额。”(《嘉定赤城志》)
北宋时期是鹫峰寺的鼎盛时期,当时被朝廷赐额。可惜历代文集鲜有对古寺的描述,仅杜献公《灵岩山》诗中涉及:“古殿后多竹,虚檐前可床。炎嚣于此却,胸次要人当。自足萧萧意,时来细细香。曲肱开一事,闲为属诗忙。”
据万历《黄岩志》记载,明代万历年间寺院有良田180亩,地12亩,山地90亩。
民国黄岩志载:“清乾隆三十五年(1770),释大来重建古刹,改名灵岩寺。后圮。”
民国《黄岩新志》记载,民国初期,有禅师名神通,寺前凉亭里坐化示寂。其弟子道富(1887—1975),于宣统三年重修灵岩寺。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寺庙大部分田产分给贫民,僧人遭遣还俗,唯留道富师一人住寺。1958年,澄江区在这里建陶瓷厂,后改作耐火砖窑,大殿被拆改作工场,其他殿堂也都被拆通隔墙改作车间。
1999初,当地众居士募资将老大殿作了粗略修缮。六月十九观音诞辰日正式恢复佛事。1999年10月黄岩区政府批准登记为佛教公开活动场所。
今鹫峰讲寺法堂后面的岩石上,有摩崖石刻“石龙书院”,字体大小一尺二见方,石龙两字尚清晰可见。或许可以推测,黄绾晚年曾将书院迁到山下鹫峰院内。
今日,鹫峰山下依然是古木参天,竹篁婆娑。鹫峰讲寺更是道场清静,环境幽雅。现任住持演德法师,常住僧人十多位,朝修法华,暮修止观,弘扬正法,道风蔚然,实乃清静壮严的人间净土。
除了鹫峰寺,翠屏山上曾分布许多佛殿庙宇,古天印寺、昙华寺、观音阁、苍积宫、永宁庵、七星宫等,有些已湮没于历史长河,大多则香火正常熖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