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午前,雨雾突然散开,太阳喷薄而出,天地之间一片亮堂堂,我和父母在门前的园子里看桃花。桃花或含苞,或盛放,花形小巧,花色淡雅,花枝纤细柔美,如翅膀凌空生长。
三棵桃树呈长三角形排列,一棵站在地中央,两棵临渠而立。它们不是父母特地栽种的,许是小鸟衔来,或是有人随手一扔的桃核发芽长大而成的。期间也没嫁接过,甚至连枝条都没修整过。一年又一年,任其自由生长,现在都有三米多高了,年年开花,年年结果。这些母亲口中的野桃花开得特别早,常常是二月底就爆出小花苞,陆陆续续一直开到三月下旬细叶抽出,树顶依然有零星小花。
我不解也不满母亲称它们为野桃花:自然自由生长的不应该是最真实的吗?到底是真桃花还是野桃花?我觉得还是留待慢慢悟。
我掏出手机正准备拍桃花,发现“三个姑娘”微信群(实为三位人间不甚清醒的中年妇女组合)弹出一条消息:天晴了,中午挑荠菜去!
近来,我们仨心心念念的就是挑荠菜。三八节那天,就曾兴致勃勃地沿着永宁江绿道挑过一段荠菜时光。春暖花开,绿草茵茵,因为荠菜的种类比较多,与荠菜形似的植物也比较多,即便是农民兄弟也无法确定我们挑的是不是荠菜。结果,我们花了几个小时,挑到的是江畔嫩黄的柳色、早樱的笑颜,挑到一篮春水,挑到一袋身份不明的春草野菜。
其实,挑荠菜不仅仅是为了美食,重点在于过程;不在于挑荠菜事情本身,挑的是一种心情。这是一桩春天美事。
于是,我们又出发了!
很快,我们来到目的地:小桥、溪水、群山、沃野,这是黄岩西部的一个美丽乡村。我们把车停在一幢蛮有气派的房子门前,听说这户人家的主人外出种西瓜了。春光如浓烈的窖藏美酒,此时气温应该有22℃。我热得褪去厚重的长大衣,露出浅杏色上衣与百褶裙,音是浅蓝色,妃是浅紫色,我们像三朵花,三朵没完全褪色的女人花在三月的田野上自由自在地走动。
走着走着,妃掉队了,原来她俯身摘田埂上的野青(鼠曲草)去了,她说她也很喜欢青,回家可以做青团吃,我折回来与她一起摘。音在前方招呼我们快过去,她事先请她姐姐踩过点的长满荠菜的橘园找到了!果然,好一片绿油油的荠菜呀!又鲜又嫩,生长茂密。我们拿出剪刀小心地挑。可是没挑几棵,走来一位农民兄弟,他说这些橘园里的草昨天上午都被农药喷射过了。他说今天上午有一群来自椒江的也来这里挖荠菜,也幸亏被他发现,及时告知。啊?这真是太意外了!野外挖野菜,这也是一件非常值得警惕的事!他让我们沿着麦田、小山岗找,应该都是安全的。
我们谢过好心的农民兄弟,沿着麦田、田埂、沟渠边走边找,有说有笑,不时地辨认一些花花草草。遇见一些青,可是不多,小的不忍心摘,大朵的都有被人掐过的痕迹,荠菜更是难觅踪影。来到山脚下,我们都热得出汗了,幸亏春风越来越大了,我们大口大口地喝着春风花草香,神清气爽!因音要赶开会,山上我们就不去了!
绕了田野一大圈,我们来到停车的那栋房子后面,奇迹出现了:一块空地上除了几棵大蒜大葱,竟然有荠菜疏密有致地生长着,它们或大或小,或老或嫩。老的高出地面二十多厘米,正在开花结籽,嫩的紧贴地面,绿意盎然。音说老的也可以挖,可以煮蛋吃,比茶叶蛋都好吃,还有一种她也说不清楚的药用价值。接下来就是一番兴高采烈、小心翼翼地挑荠菜的场面。
好了,该打道回府了!我们摘的青归妃,挑的嫩荠菜归音,她一定要给我,我坚决推辞。因为音有经验,会做荠菜羹,会荠菜炒蛋,我可一窍不通。但我并非一无所获,我的小竹篮装了八棵开花结籽的荠菜,但我不是想煮荠菜蛋吃。
回到家,我把两棵荠菜分别种在两个花缸里,花缸的世界太逼仄,不知能否让我的荠菜顺利成长?所以另外六棵,我想种在我妈家的园子里,种在桃树脚下。
于是又风风火火地赶到娘家。母亲一边帮我种荠菜一边说:现在植树种草正当时,它们会活得很好的。我笑了:那这些算野荠菜还是真荠菜呀?母亲也笑了!正在翻看手机的父亲说:今天是农历二月十二,是花朝节,这是中国百花的生日,也称花神节、挑菜节等。你们这些姑娘也真是会挑日子呀!
呵呵,真相是歪打正着,无心插柳!不过,花朝节,我们如花在野,与春天的花花草草们在一起,似乎也是心有灵犀、意味深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