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长空烈日,暑气蒸人。
闷热干燥的天气,若躲进阴翳蔽日的密林,呼吸甜润的空气,享受林荫下湿润的凉风,那是多么惬意的事呀!
于是,我驱车来到了黄岩西部山区极其僻静的一处山谷,据当地老农说这儿因常有山鹰在空中盘旋,人们就将这幽深的山谷称之为鹰高岙。
鹰高岙三面环山,峰峦叠翠,林木蓊郁。顺着溪边一条“S”形小路前行,两边是层层梯田,像道道螺纹,随山势而上。我惊呆了,这幽深的山谷中还藏着大片农田,是大自然恩赐给山区农民的礼物吧!
梯田里栽种了番薯、玉米、芋头、南瓜等旱地农作物,田边地头可见简易的稻草人,身上的塑料纸片在山风中嚯嚯作响,吓唬鸟兽,使农作物免受糟蹋。我看靠近山脚的梯田大多荒芜一片,草木葳蕤,荆棘丛生。在这无人管束的田边地头,野草擅自疯长,筑起了一道道绿色长城,为鸟雀蛇蝎提供了良好的栖息地。今天,我闯入它们的地盘,必然会引起这些虫豸野蜂的自卫攻击,为防不测,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枯枝,敲打蔓延到小路中的草茎,让那些蛇蝎毒虫受惊离我而去。就这样,我沿着崎岖小路,小心翼翼地来到大山的树林中。
此时,金色的阳光在林中漏下点点斑驳的光影。四周鸟雀欢叫,一抬头,见一只山雀,近在迟尺,在一根臂膀般粗的横生松枝上,蹦跳觅食,低头啄食的动作快如闪电。我想这松枝上会有像白蚁之类的小昆虫,亦或是菌类和一些苔藓吧。看小鸟欢蹦的身影,多自由呀,无忧无虑,无拘无束逍遥于天地间。瞬间,它停止啄食,似乎发现了我这个不速之客,偏过脸,查看四周的动静,也许,发现没什么危险,又继续低头啄食。
我踯躅在亭亭如华盖的绿荫丛中,头顶层层叠叠的绿叶吸收了炎热的阳光,湿润的凉风扑面,暑气顿消,很是惬意。我贪婪地呼吸着密林中负氧离子极浓的甜润空气,聆听远近鸟儿各种腔调的鸣声,犹如在欣赏一曲天籁之音,心中不觉涌起一股窃喜之情,于是,忘情地对着洒满阳光的山谷大喊:“啊!——”没想到,山谷中立刻响起一串回音,随山风飘去……
林间的野草丛中殷红的、金黄的、浅紫的、粉白的各色花儿,在金色的阳光下,随风摇曳。花丛中有一只白蝴蝶,停歇在袅娜的花朵上,白色的翅膀不停地翕动着,我不忍心打扰它,远远地站在树荫底下,欣赏眼前草木生机勃发的景象。林中绿叶扶苏,重重叠叠的绿叶不给阳光留下一丝缝隙,在这光线有点昏暗的湿润树林中,突然,我似乎闻到了丝丝腥味,挺恼人的。霎时,我的神经高度紧张起来,凭以往经验,断定附近有毒蛇,这刺鼻的腥味,是它在向我发出警告,不能再往前了。我已步入它的禁地,随时都会受到攻击。我立刻止步,不敢轻举妄动,仔细查看四周的一草一木一石,哪怕是一片树叶也不放过。突然,在一堆枯叶中,我看到一条团盘的蛇,锄头柄般粗,枯叶似的保护色,头背黑褐色,腹部白色,全身有交错排列的褐色斑块,花纹很漂亮,头呈三角形微微昂起,吐着信子,静待猎物靠近。我知道这是五步蛇,剧毒,被咬一口,走不了五步就会毙命。我惊出一身冷汗,不敢再往前走了。
我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发觉边上一根树枝的叶特别稠密,枝头也微微下沉,凝神细看,哇!枝头有一条比拇指还粗的青蛇,卧在那儿,通体绿色,不仔细分辨,根本发现不了,它那青绿的保护色伪装得很隐蔽。我知这蛇叫竹叶青,毒性极强,常躲在绿叶掩映的树丛中,如不慎被它咬上一口,不及时治疗,也会危及性命。这密林中,我想地上会有毒蛇,没想到树枝头也有。如果从脚下,或树枝头突然闪出一条毒蛇,咬你一口,那你就无法走出这一片树林了。想到这里,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不敢再往前挪动半步。考虑安全,也不想给自己这次探幽带来麻烦,慌忙扭头,离开这是非之地,按原路返回到溪边的小路上。
我惊魂未定,环视四周,忽见小溪对岸的一棵大树上,有只山鹰兀立枝头,两眼警惕地四下张望,爪下按着一条还在挣扎的蛇,此刻,我才明白,山鹰为什么常在山岙上空盘旋,原来这儿有它们的美食诱惑。
起先,我原以为这山谷是一个寂静的地方,没想到这儿也是热闹的世界,眼前蜂蝶飞舞,松鼠在树枝头追逐打闹,奔跑跳跃;黄鹂山雀呼朋引伴,鸣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为幽静的山谷带来了无限的生机和活力。这儿绿色植被丰茂,沟壑纵横,山峦起伏,多样化的自然环境,为各种动植物提供了良好的栖息和生长条件。绿水青山,庇护了自然界的小生灵在这儿繁衍生息,共生共荣。当地老农告诉我,上山放牛羊时,偶尔会看到穿山甲、雉鸡、山麂等野生动物,这些小动物生性胆小,一见到人就钻入密林,眨眼间不见踪影。
老农还对我说,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建材主要是竹木,燃料主要是柴火,人们为了生活,纷纷上山砍伐,当时没一点环保意识,硬生生将山上茂密的植被砍光,出现了一座座荒山,光秃秃的山体裸露,每到夏秋雷雨季,山洪爆发,滚滚洪流夹带泥沙石块,冲毁桥梁,掀翻堤坝,淹没农田,给村民带来了灾难,这都是毁坏山林的后果啊!现在好了,山上竹木茂盛,涵养水源,中草药遍地是,鸟兽栖息林间,和谐共处,绿水青山为人们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生产和生活资料,这儿山好水好空气好,小小的山村里,生活着多位九十岁以上的老人,有几位还百岁以上呢!
我想,大山深处幽静的山谷,独特的自然环境,既是野生动物的天堂,也是人们安居的好地方。
眼前的溪水哗哗地流着,欢唱着一路狂奔,我站在溪边,凝望这幽深的山谷,峰峦叠嶂,满目青山,原生态的自然环境,没有一丝雕琢和修饰,朴素自然,清新静谧,这一份坦荡和纯真,深深地打动我回归自然的心,也深深地吸引我再次前来探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