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严蕊在监狱吃尽苦头,押至绍兴。绍兴太守也属程朱学派,一见严蕊姿色,便道“有色必无德”,进行严刑拷打,可怜严蕊遭手足夹棍,几番昏死,凉水泼醒后,狱吏好言劝诱她:“你何不早招供,招认了犯淫,最重也就是杖罪,况且你已经断过杖,罪不重科,何为受此严刑呢?”严蕊道:“身虽贱妓,即使与太守通奸,也定不上死罪,招认与不招认有什么不同?然事情有则有、无则无,岂为保身躯,信口诬陷士大夫?我宁可死,要诬害人,断然不可!”狱吏肃然起敬,把话告之太守。太守是奉朱熹之意,只好吩咐再痛杖,押回监狱。
严蕊不招认,唐仲友无罪,朱熹连上六状,有“仲友又悦营妓严蕊,欲携以归,遂令伪称年老,与之落籍,多以钱物偿其母及兄弟。”有“仲友开雕荀、杨、韩、王四子印板……”(此刻本已成为“稀世之宝典”)但皇上当作“秀才争闲气”,不了了之。
吏部尚书郑丙、侍御史张大经荐唐仲友迁江西提刑。都司陈庸等令朱熹速往旱伤州郡相视,朱熹留台不行。王淮不得已,把唐仲友的江西提刑授给朱熹,朱子辞而不拜。郑丙上疏程朱理学为伪学,王淮又擢大府寺丞陈贾为监察御史,凡对道学者进行考察,摈弃勿用,实指朱熹。朱熹上疏奉祠,孝宗准奏,又命朱熹主管台州崇道观。当时浙东饥荒深重,朱熹避之黄岩,上疏《奏免纳台州丁捐》、《奏兴黄岩县水利》,提出“水利修,则黄岩可无水旱之灾;黄岩熟,则台州可无饥馑之苦。”请拨得内府钱一万贯修筑黄岩水闸,荐举林鼐(乾道八年进士)、蔡镐(淳熙二年武进士)兴修黄岩回浦、金清、长浦、鲍步、蛟龙、陡门等六闸。
朱熹免去了浙东提举,严蕊无端地坐了两个多月的牢,方释放回台州。知情者无不为严蕊抱不平,连学术上支持朱熹的谢深甫探亲回临海谢里王时,直言道“朱子冤了严蕊也”。谢深甫,字子肃,临海人,乾道二年进士,历大理丞、提举江东常平、权给事中、临安太守、工部侍郎兼吏部侍郎、御史中丞、知枢密院兼参知政事,宁宗庆元六年任右丞相。自此严蕊名声鹊起,传之孝宗耳朵,孝宗道:“若偏听一面之词,这侠骨才女的冤情何处伸也。”
淳熙九年八月十八日,唐仲友任江西提刑。史弥正接任台州太守。史太守明州鄞县人,其父史浩,字直翁,孝宗隆兴年间拜右丞相、太师;其兄史弥大,弟史弥远、史弥坚。值得一提的史弥远在开禧三年十一月,联合钱象祖、卫泾等,伪造密旨,槌死韩侂胄。后又串通杨皇后发动宫廷政变,把一介平民的赵昀立为皇帝,史弥远为相,把持朝政,独断专行。由此可见这位台州太守的份量。
时岳飞之子岳霖,字商卿,接任浙东提举,巡视台州,众妓拜贺。岳霖知晓严蕊蒙冤受刑,甚为同情,对严蕊道:“严子侠义、词翰皆闻名于世,今你把自己身世做成词诉我,我为你作主。”严蕊领命,口占《卜算子》,云: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岳霖听罢,感叹无限:“严子果真才女也。字里行间流露出从良之意,我为你脱籍从良。”说罢,取过妓籍除了严蕊名。严蕊再三叩谢。在黄岩县作拦头的周召,听到妹妹脱籍,即与母亲一道来台州接严蕊回黄岩老家。复原名周幼芳。是年有好些豪富人家闻其名爱其貌,重金求聘,周幼芳未动芳心。
淳熙十一年,黄岩谢希孟、赵师端一同考上进士,谈起当年在东湖与严蕊相识,今落籍黄岩未曾出嫁,想为其做件好事。赵师端想起堂兄赵师坚,丧妻伤情,日夜悲切。赵师端、谢希孟即一同来周幼芳家拜访,说明来意,周幼芳对赵师端、谢希孟印象甚深,似与故友相聚,毋须做作,道:“不想家富,不想人俊,只求家平常人诚实,即可。”赵师端道:“堂兄忠厚老实,家境富裕,我携他前来见见面如何?”周幼芳点头称谢。
次日,赵师端与赵师坚来到周家,幼芳见师坚满面悲容,眼睛甚红,晓得是个有情人,聊谈间,发觉赵师坚诚实可靠,彼此好感,基本定局。再过月余,赵师坚便把周幼芳娶进门。逾一年,周幼芳又为赵家添了丁,赵师坚愈疼幼芳,也不续妾,夫唱妇随,遂成圆满结果。正是:不是一番寒彻骨?
【作者】: 【编辑】:方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