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改革开放30年征文选登
九十岁的奶奶家里有两张凳面磨得光滑的长凳,如果长凳有记忆,是否会记得三十年前我和家人扛着它们去看露天电影的情景?很多夜晚,在村里第七生产队宽阔的晒谷场上,两张长凳就是我们看电影的座位。我童年的文化生活,只是听听有线广播、偶尔去五洞桥那边的西街、县前街租几本小人书翻翻,或者和小伙伴跑到当时的黄岩阀门厂看几回黑白电视。获知露天电影要放映的消息,心里就像过节一样高兴,往往匆匆吃完晚饭就搬着长凳到晒谷场去了。夜幕下挤在热闹的人群中,我似懂非懂地了解了潘冬子、小兵张嘎还有卖花姑娘的故事,枯燥的乡村文化生活因此多了一些丰富的内容。
记得小学班主任有一次带我们去黄岩影剧院看电影,还要求我们写一篇参观影剧院的作文。我在作文里对当时落成不久的影剧院进行了赞美,赞美它的高大雄伟,赞美它斜坡构造的放映大厅地面,这在当时黄城的电影院中算是领先一步了。现在整幢影剧院却用巨大的广告牌包裹着自己的本来面目,经过那里,也无须用儿时仰视的目光了,因为和黄岩这些年来崛起的高楼大厦相比,影剧院实在称不上高大雄伟。
中学时代,学校经常包场看电影,每次领到座位票,我都希望票面上最好印有“甲”字。我们一般先在影院旁的候影室等待,等待前一场的观众看完电影从正门出去后,再互相推挤着从放映厅宽大的侧门进入。夏天的影院外面,卖棒冰的小贩敲着装满棒冰的木箱子,不时有人围过去,他就从箱里的棉絮底下拿出一根根冒着冷气的绿豆或红枣棒冰,还有贵上几分钱的乳白色雪糕。影院里面,有时候因为换胶片,银幕上一片空白,调皮的男同学们就开始从座位上站起来,把可以翻动的椅面翻上翻下,弄得啪啪响,那是一种支架用铁做成的座椅。
恋爱时节的无数个黄昏,我等他带我一起去看电影。有时我们去百花电影院感受四声道立体声和空调软座的滋味,更多的时候是去黄岩影城。始建于1955年的黄岩电影院,于1993年拆除后重建为黄岩影城,据说其规模及设施当时在我省电影行业中堪称一流。我们坐在影城小厅“舒适典雅的情侣雅座”(影城广告语)里,面前还有两杯冒着热气的茶。当放映厅的灯光熄灭,宽大的银幕向我展现画面、音乐和故事,能够在黑暗中和他两手相握,真的是一件幸福的事了。
后来在央视的电影频道看电影,靠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就可以了,偶尔也通过影碟观看所谓的大片。现在则把电脑前的椅子当作看电影的座位,在网上搜索自己想看的影片,然后默默感受电影带来的无穷魅力。
这几年小区里也会破天荒地放一两场露天电影,差不多都是枪战片或武打片。我们晚饭后再也不用急着搬出家里的凳子去抢占位置,只有十来个租住在附近商品房底层的农民工坐在花坛边兴致勃勃地看着。记得去年我到影城看过一场电影,尽管那些雅座的红色布套已经陈旧褪色,不可否认的是,置身影院的观影效果真的要比坐在电视或电脑前好得多。只是,时代在前进,消遣方式日益多元化,大家精神上的胃口也变得挑剔起来,好像没有什么电影,可以吸引我们坐到影院里去了。而在文化生活相对贫乏的三十年前,不管怎样的电影都无异于一顿精神美餐,哪怕在故事片之前还要耐心坐着看上十几二十分钟的关于《母猪饲养》之类的科教片。
三十年来关于看电影的经历,像放电影一样在我的脑海中重现,回想当年在村里看露天电影时,即使由着我的想象天马行空,我能够想象出现在“家庭影院”的情形吗?看电影的座位变迁,从一个侧面折射出了整个时代的变迁。感谢越过越好的生活,它本身就是一场精彩的电影,值得我们热爱,值得我们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