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中毕业那年开始写作至今,我陆续写出了四百余首诗歌,其中大多与故乡有关。故乡的一草一木、山山水水,已经在我的内心深处扎下根,打下了烙印,任凭时光怎么冲刷,都无法洗去我的“胎记”。近二十年来,我曾多次拷问自己:为什么要写诗?为什么总写关于故乡的诗?我真的有那么多乡愁吗?而每次质问,都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忧伤和泪水。我真是一个无比脆弱的男人。因为那块长满野草的土地,滋养了我的祖祖辈辈,尤其是我那一辈子受苦、常遭世人冷眼的亲娘,在她蒙受危难之际,是故乡用五谷杂粮接纳了她,使她得到了温饱和安康。说到这里,你也许知道了我写诗的真实起因。
是的,这块名叫分水村的弹丸之地,让我欠下了一辈子都还不起的情。我要用诗歌来回报它,让它在我的诗行里永葆温情和活力。当然,我更要感谢诗歌,感谢诗歌拯救了我,给了我做人的勇气和智慧,让我不再像父母那样愚昧地活着。感谢诗歌,使我懂得了隐忍和谦卑。
写诗需要技巧,这是不争的事实。但纯技巧的文字游戏,有时候会令我深感厌恶。我始终认为诗歌是人写的,也是写给人看的,要靠真诚打动别人,诗中能否流露出真实而美好的人类情怀,作为一个食人间烟火的诗写者,应将其放在首位。也许我这辈子注定写不出几首厚重的精品力作,哪怕只有一首振奋人心的醒世之作。但我也决不会由于自己的短视和局限,就此停止内心细弱的呐喊。就像一只蜗居在井底的青蛙,面对一方蔚蓝或浑浊的天空,虽然洞口窄小,也要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或许这无关别人的痛痒,但对于我来说,已经喊出了一汪泉水的养育之恩。这就足够了。
而我目前的诗歌写作,更是一种自娱自乐的生活方式。刚开始热爱创作时,难免有一种追名逐利的幼稚想法,常沉迷于莫名的虚幻楼阁中,不可自拔。但随着人生阅历的增加,和对世事的逐渐看淡,还有对诗歌本身的不断感悟和理解,尤其是人到中年,我似乎豁然开朗了:尽管在生活面前,我永远是一个弱者,但我要寻求一种自我慰藉的方式与之抗衡。只有这样,在这个人声鼎沸的世界上,我才有可能活得更有尊严些。我要给自己的情感,找一个自由呼吸的出口,哪怕它只有蚁洞般大小,也会比压抑在地窖里强多了。让混沌已久的人生,在清醒的诗行间多喘几口气,何乐而不为呢?
对了,这也许就是在物欲横流的时代,人人都在拼命赚钱,而我仍然坚持写诗的最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