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空车走了几步,他觉出从脸到脚都被热气围着,连手背上都流了汗。可是见了座儿他还想拉,以为跑起来也许倒能有点风。他拉上了个买卖,把车拉起来,他才晓得天气的厉害已经到了不允许任何人工作的程度。一跑,就喘不上气来,而且嘴唇发焦,明明心里不渴,也见水就想喝。不跑呢,那毒花花的太阳把手和脊背都要晒裂。”这是老舍笔下描写骆驼祥子在烈日下拉车的一段文字。炎热的夏季,当高温预警一个接一个地发布,人们想尽办法躲避烈日和高温时,在我们身边却有这样一群人,为了生计,他们每天顶着如火骄阳走街串巷,使劲地压弯脊梁,靠着有力的双脚,蹬出一家的生活所需。他们就是现代城市的“骆驼祥子”——黄包车夫。连日来,记者走近黄包车夫,体验艰辛、苦涩的“拉客”生活。
每一份收获,都是靠汗水换来的
7月22日上午7时许,在西街小区门口,一个踩着黄包车,微微伛偻着后背,外形瘦弱的老汉焦急地来回张望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每每看到小区门口有人出来并止步不前时,老人都会蹬着车子上前询问:“坐不坐车?”
记者上前表明了身份,闲暇中,便与老人攀谈了起来。记者得知老汉姓牟,湖北人,59岁。几年前都是靠卖力气拉手推车为生,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只能转行骑黄包车。现在每天平均能挣70至100元钱,每个月骑黄包车赚来的钱,扣除租车的费用,剩余的只够一家人每个月的花销。
7点30分,此时,阳光开始刺眼,站在路上也开始感觉燥热。牟老汉见四下无人,便准备上街转悠下。记者询问是否可以骑着公共自行车跟着,但并不影响他的工作,牟老汉笑着应允了。他慢悠悠地踩着黄包车往中医院方向骑去。7点40分,途经县前街与环城西路路口的时候,拉到了一个客人。
“到人民医院(台一医)多少钱?”对方问道。
“人民医院啊,6元钱吧!”牟老汉一边停车一边说。
“什么?6元钱?这么贵!5元钱去不去?不去的话我找别的车了。”对方不耐烦地问道。
最后,牟老汉妥协了,他告诉我,因为人民医院那边容易接到客人,幸运的话,这个客人下了,马上又能接上第二个客人。
一路上牟老汉一直弓着背,费力地蹬着三轮车。不一会儿,黝黑的脸上就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几分钟后,牟老汉载着乘客顺利到达目的地,此时他脸上的汗珠更密了,但衣服后背因汗水渗出而显得较深一些的痕迹。他随手用搭在脖子上的湿毛巾擦了擦。
“现在还早,今天还有点风,已经算凉快了,热的时候我骑车两三分钟身上就湿透了。我年纪大了,平常也不跑远,一般也就是5公里之内。”牟老汉告诉记者,他经常会碰到两个甚至三个顾客搭乘一辆车的情况,脚蹬起来特别吃力。
每天回到家,双脚都不听使唤了
7月24日临近12点,烈日把整个大地晒得火辣辣,室外40多摄氏度的高温,让不少黄包车夫渐感体力不支。高温酷暑下,黄包车师傅们没有一个调度的场所,太阳大的时候就尽可能地找一些有阴凉的地方,等待顾客的经过是最闷热的,他们反而宁愿骑着空车转悠。
在台一医门口,记者见到了正在等活的黄包车夫李师傅及他的同伴们。李师傅是安徽人,今年34岁,身材瘦弱,皮肤黝黑,长年日晒雨淋使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大些。如此炎热的夏日,李师傅还是坚持中午不回家。他说,“中午天气热,有的人不想走路就会叫车,每天可以多挣几十元钱,这些钱放弃休息时间就可以挣到了。”
“我们这一行,每天都风里来,雨里去的,天气糟糕的时候,生意反而会好些。冬天,我们要忍受凛冽寒风,有时候载客以后,一出汗反而更冷了。像现在这种天气,每天都不知道要流多少汗,衣服都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有时候都能拧出水来。运气好的时候,一天能赚一百多元,有时候运气不好,幸苦一天只有几十元的收入。”李师傅对记者说。站在太阳底下,尽管有树木的遮挡,但感觉地面就像一个火炉,热气烧烤着全身,就算站着不动,全身也直冒汗。说话间,记者发现李师傅双鬓的发间已有豆大的汗水不停地流淌下来。
李师傅告诉记者,做这一行,就是要不停地跑,不停地拉客人。白班是6点到17点,一天十几个小时的工作时间,每天几乎要绕城骑行100公里左右,等到回家爬楼梯的时候,双脚已经不听使唤了。
在李师傅车子坐垫下面的储物格里,记者看到了几个装水的饮料瓶。李师傅告诉记者,每天起码要喝3瓶1.25L饮料瓶装的开水。说话间,李师傅又拿出一个塑料袋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原来是藿香正气水。“现在我们喝这个就像和喝开水一样了,每天都要喝上几瓶。”李师傅笑着说。
每个时间段,客人的分布情况了如指掌
黄包车夫并非男人的职业,在黄岩数百名黄包车夫中,女性也占有一定的比例。
7月23日傍晚,在中心菜市场门口,记者遇到了刚拉完一位客人回到路口树荫下的朱慧,她不停地用毛巾擦着被晒得暗红的脸颊和手臂,呼哧呼哧的呼吸声急促而又沉重。朱慧是一个瘦瘦弱弱的女黄包车夫,今年46岁。每天这个时候,她都要在这里等待客人,“菜场门口人流量大,出租车不愿意经过这里,生意要好做点。”虽然入行时间不久,但是每个时间段,客人的分布情况,朱慧早已了如指掌。
“我这个是夜班的车子,是从下午5点到第二天7点,太晚街上没什么人了,我就回去了。所以赚得不多。”朱慧告诉记者,反正在家也没什么事,就出来赚点钱,补贴下家用。她坦言,干她们这行全靠体力,女人与男人相比差距太大,她每天赚的钱只有别人的三分之二。她最怕遇到上坡路,站起来踩车子依然上不去,只好下车推着走。
“喂!黄包车有人吗?走不走啊?”一个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走的走的,等一下。”朱慧一边应着,一边往声音发出的方向调转了车头,蹬了过去。
在一番手势并用的“交流”后,女子继续往前走,朱慧蹬了回来,停在原地。同伴们忙凑过来问:“她要去哪?”
“说是方山路,但又不说具体位置。我问她是不是菜市场那边,她又说不是……”其中,一人听闻,马上就蹬着黄包车追了上去。记者看到,女子一番问询后,便上了车。朱慧觉得有些委屈,她告诉记者,自己出来踩黄包车才半年,有些路段也不是很熟悉,加上自己是女的,长得瘦小,很多人都不愿意坐她的车。
“嘟嘟嘟……”路口一辆汽车驶过,放下窗就对着朱慧大声嚷嚷:“黄包车,你没长眼啊!停这干吗?人家不走路的啊……”朱慧低着头,下了车,将车子往旁边挪了挪,开车人扬长而去。朱慧告诉记者,这种情况已经都是家常便饭了。偶尔等客的时候,出租车司机也会这样对他们破口大骂。
菜场门口,不少主妇进进出出。朱慧做到一笔生意,记者看着她拖着瘦弱疲倦的身躯,很快消失在茫茫车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