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玠像

刘文玠发表于《大世界》报的诗

　　作为一场伟大的反帝反封建爱国运动，铭刻着二十世纪苦难中国青春记忆的五四运动被载入史册，成为近代史上的一座巍峨丰碑。

　　1919年5月4日，北京高校的3000多名学生代表冲破军警阻挠，云集天安门，他们打出“誓死力争，还我青岛”“收回山东权利”“拒绝在巴黎和约上签字”“废除二十一条”“外争国权，内惩国贼”等口号，要求惩办当时的交通总长曹汝霖、币制局总裁陆宗舆、驻日公使章宗祥。后学生游行队伍移至曹宅，“火烧赵家楼”，痛殴章宗祥，从而揭开了五四运动的序幕。

　　有来自台州的8位学生也满怀爱国热情，加入游行队伍行列，他们是北京大学的周炳琳(黄岩)、牟正非(黄岩)、孙德中(天台)、王恭睦(黄岩)、牟谟(黄岩)、项士襄(临海)、沈敦五(临海)和北京高师的陈荩民(天台)。随后，军警逮捕了学生代表32人，其中就有3位台州人：陈荩民、牟正非、孙德中。运动期间，周炳琳担任北京大学学生会秘书、北京学生联合会秘书，后又被选为设在上海的全国学生联合会常委兼秘书，成为本次学生运动的著名领袖之一。鲁迅先生所说的“台州式硬气”在此次运动中表现得淋漓尽致，值得在台州历史上写上浓重的一笔。

　　北京学生的爱国行动，得到了社会各界的积极响应，迅速演变为一场全国性的反帝爱国运动。其间，同样不乏台州人的身影，黄岩籍书法家刘文玠便是颇具影响力的一位。

　　五四运动期间，刘文玠正寓居沪上，以卖文鬻书为生。刘文玠(1878—1932)，原名青，字照藜，更名文玠，字介玉，号天台山农。早年投笔从戎，应征到苏州担任江苏陆军四十五标书记官。1911年10月辛亥革命爆发，刘文玠任苏军总军需兼秘书长，参加进攻南京、安庆的战斗。1912年元旦，中华民国南京临时政府成立，刘文玠出任江北护军使署秘书长兼军法处长。1914年春天，复调江苏水警厅督察长兼军需处长。同年，赴南京参加县知事考试，被人嫉妒，指为反袁乱党被捕，后经人疏通才得以释放，从此绝意仕途。随后到上海，以善书闻名上海滩，与李瑞清、曾熙并列为清末民初的“书坛三大家”。刘文玠通过各种渠道看到、听到五四运动的消息后，在其编辑的《大世界》报连续发声，揭露卖国贼的祸国殃民，抨击北洋政府的麻木不仁，声援学生的爱国举动。

　　1919年5月17日，刘文玠发表《金刚精光》一文，痛斥卖国贼曹汝霖、章宗祥乃“昔‘四大金刚’中之数一数二者也。中日密约，辱国丧权，祸首罪魁，万年遗臭。凡我国民，当为其铸一对硕大无朋之铁像，而藉作卖国贼之模型。”随后以诙谐的笔触描写了“火烧赵家楼”事件和痛殴章宗祥之举：“毁打曹宅之举，吃亏了老封翁，便宜了小阿瞒。乒乒乓乓，变成落花流水。曹氏家人，逃得精光；满堂傢伙，打得精光；回扣佣金之钞票，一时烧得精光。”“章宗祥在曹宅，商量播种向日葵事，适逢其会，饱吃拳头，脑部负伤，血流如注。礼服礼帽，踏到精光；汽车马车，敲到精光；头上学士发、嘴上仁丹须，倾刻间拔到精光。”“金刚既精光矣！但愿将类于金刚者，一扫而精光之。”最后呼吁：“凡金刚石、牙粉诸物品，亦望永不叙用，实行抵制。使我爱国同胞，禁到精光，完全用我国货，我中国或不致踏精光之辙乎？”即抵制日货，“用我国货”。

　　5月21日，刘文玠再发表《时事新唐诗》2首，其一为《曹汝霖》，诗曰：“曹氏厅堂何处寻，东交民巷气萧森。全房器具变秋色，隔壁乡邻惊恶音。密约终为亡国计，丧权偏向矮人心。亲恩未报先遭打，长使封翁泪满襟。”其二为《章宗祥》，诗曰：“四月风潮意外侵，京城天气半晴阴。青岛问题愁里尽，学生恶感愤中深。仲和不列平和会，亲日常悬捧日心。一顿拳头犹未死，同仁医院对孤衾。”

　　5月25日，刘文玠又发表《抵制抵制》一文，强调：“盖人贵有抵制之决心，尤贵有抵制之实力，实力者何？即多出国货是也。”“既多出国货矣，自必不再购日货；不再购日货矣，然后可以言抵制；有出品能抵，即有利权能制，此之谓真抵制。”再次呼吁：“赶速制造中国货，自然可以抵过他；永久不用东洋货，自然可以制住他。较之空言抵制，其相去何如耶？是所望於有实业之责者，奋袂而兴起也可。”

　　6月5日，上海开始了大规模的工人罢工、商人罢市，并波及各地，被监禁的学生获释。6月10日，北洋政府被迫撤销曹、章、陆3人的职务。6月12日，钱能训内阁集体请辞。6月13日，获准钱能训辞职，特任龚心湛兼代内阁总理。6月28日，参加巴黎和会中国代表团驻地被留学生包围，代表团发表声明，拒绝在和约上签字。至此，五四运动取得初步胜利。

　　寓居上海的刘文玠自然耳闻目睹，深有感触。在运动取得初步成果时，又于6月11日发表《罢课罢市感言》，6月12日发表《我之希望》，6月14日发表《民意胜利》，6月15日发表《开市新开篇》。他接连在《大世界》报发表文章，为五四运动呐喊助威。如刘文玠在《罢课罢市感言》一文中介绍：“罢课、罢市风潮，上海首倡之，南京、宁波、松江、镇江等处继起之，义声所至，全国风从。由此以观，足征我国民心之不死也。民心不死，我国尚有一线生机在也。试问学生罢课，商人罢市，其目的何在乎……亦曰：为国家前途谋幸福而已矣。”呼吁政府“速释被拘学生，速免曹汝霖、章宗祥诸人职。”在《我之希望》一文中，刘文玠分别对爱国学生、商界执事、实业诸君、负贩各团、绅界领袖、报界同人提出不同希望，如希望爱国学生“经此次罢课风潮解决后，大家照常上课，努力用功，俾造成将来治国良材”；希望商界执事“经此次罢市风潮恢复后，大家协力同心，提倡国货，俾挽回输出外洋之利权”；希望实业诸君“经此次抵制问题发生后，大家振兴工艺，发明制造，俾全国纯用完全国货”；希望负贩各团“经此次传单通告分发后，大家注重国产，平价而沽，俾舶来品不再充斥市廛”；希望绅界领袖“经此次各处开会演讲后，大家苦口婆心，广为劝导，俾民心永久不死，转弱为富强”；希望报界同人“经此次政府罢黜国贼后，大家主持舆论，忠告中央，俾不致再蹈辱国丧权之覆辙。”在《民意胜利》一文中，刘文玠指出“惟其出于真正民意，所以被拘学生得以释放，曹章诸贼因之免除，政府果能顺从民意，斯民意之趋向，终能达到最后之目的。”次日，刘文玠以评弹唱词的形式再发一篇《开市新开篇》，具体内容为：“五月榴花照眼明，商人罢市话春申，家家户户门条贴，尽是哀哀救国声，有的是，雪国耻；有的是，释学生；有的是，须将青岛归还我；有的是，不除国贼不开门。白旗无数风招展，义愤同深抱不平，泣血陈辞民意见，令人惨目又伤心，都只为，陆氏宗舆汪大燮；都只为，章子宗祥曹汝霖。四大金刚声势大，公司拍卖东媚京，所以那，学生爱国良心发，誓把廿一条条件与他争，毫无党派存私意，一片热心为国民。毋豆剖，莫瓜分，免作朝鲜印度人。民意今朝齐战胜，中央下令见明文，曹章陆，尽除名，者番举动快人心，商民齐把排门卸，老店新开密密层。但看见，国旗五色飘飘舞；又听得，连绵百子放高升。绅商学界哈哈笑，一片欢迎胜利声，望诸公保持真正民意答升平。”通过上述诗文可见，对于运动取得的初步胜利，刘文玠的欢悦之情溢于言表，爱国之心情不自禁。

　　1922年1月10日，为了反对北洋政府对日妥协，刘文玠在《新闻报》《申报》头版刊登《天台山农痛告》，指责北洋政府“断送鲁路，盗卖祖国，媚外欺内，天人共愤，夫路为国命脉，命脉不存国将尸解。痛念家国之危机，惧蹈奴隶之复辙。”呼吁政府收回山东胶济铁路的路权。

　　刘文玠虽为一介平民，但其在五四运动中所发出的爱国言论，掷地有声，至今读来，仍让人热血沸腾，感佩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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