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末,随着外国资本主义侵略的进一步加深,民族危机日益深重。与此同时,中国的民族工业获得初步发展。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中国出现了一股实业救国的思潮,涌现出一批实业家,其中以状元出身的张謇等为主要代表。在相对闭塞的台州,也出现了一位类似的人物,他就是进士出身的实业家杨晨。
杨晨(1845—1922),名保定,字定孚(夫)、蓉初,晚号“月河渔隐”,黄岩路桥河西(今属路桥区)人。幼承庭训,15岁参加府试获得第二名,16岁时即有“神童”之称。清同治四年(1865)中举人,光绪三年(1877)考中进士,殿试名列二甲第八名,授翰林院庶吉士、国史馆协修。光绪十年,考取御史,同年开始编纂《三国会要》一书。光绪十一年,担任顺天乡试同考官,与王棻一起购得方孝孺著作《逊志斋集》,并续刻《台州丛书》。其间,在河北定兴县掌教河阳书院。光绪十四年六月,杨晨先补山东道监察御史,后转河南道,八月充顺天乡试监试官。杨晨十分关心家乡事务,从户部购得北京青厂官房用作黄岩会馆。光绪十五年,浙江发生大水,杨晨与省籍京官联名上疏请求赈济,清廷从国库中拨出10万元,救济杭嘉湖地区;再上《历陈台州疾苦情形疏》《为台州水灾请赈疏》等,使台州灾民得到救济。杨晨还主动出钱,在家乡河西施粥,救济当地灾民。当时路桥就流传着一句民谣:“没有粥,只喝汤;没有米,只吃糠。勿要慌,勿要忙,肚渴到西王(河西的别称)。”光绪十七年居丧期间,杨晨主讲文达书院,并为书院捐赠书籍2000卷。同年冬天,住松门,筑上马石海塘。光绪十九年,补江南道御史掌四川道,开始节抄《洋务始末》。光绪二十年,充当会试监试官,八月擢工科给事中。其间,中日之间发生甲午战争,清军以惨败告终,这给杨晨以极大的震撼,他曾愤慨地说:“吾台襟山带海,交通阻滞,甬人始置轮舟,雇用洋人司收纳,动遭苛待。”从此,杨晨心中萌生了实业救国的念头,决心开创台州的航运事业,以对抗洋人的经济侵略。光绪二十一年,他充会试同考官,旋授刑科掌印给事中。
光绪二十三年(1897),杨晨母亲亡故,他辞官归里,从此以创办实业和从事教育为职志。次年,杨晨到宁波考察轮船。回来后,与陶祝华(号寿农)一起集资创办越东轮船公司,购买轮船,定名永宁轮。当年八月,永宁轮首航台甬线,后兼航台温线,开创了台州的航运事业。光绪二十五年,杨晨主讲太平宗文书院。光绪二十七年,杨晨在上海斜桥筹建台州公所,以方便行旅。光绪三十年,邑人集资,由杨晨至香港购买轮船,添置永江轮。次年,永江轮被福建船撞坏,用赔款再购永利轮,航行台沪线。这一年,对杨晨来说是非常忙碌的一年,他既办实业、办学校,又疏浚鉴洋湖。他与章一山同至上海参观澄衷学堂、南洋公学,回来后收回海门天主堂部分房产,创办印山实业学校;与王咏霓、喻长霖等筹建椒江中等实业学堂,抽收渔网捐作为办学经费。他还与南舜谱、龙涛等主持疏浚鉴洋湖。鉴洋湖位于黄岩县南30里鸡笼山下,是古海湾留下来的潟湖,由于长久没有疏浚,水道不通,经常闹灾。杨晨就与南舜谱等带头出资,主持围湖筑堤,当地士绅纷纷响应,老百姓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经过一年多的施工,湖堤建成,蓄水千亩。杨晨又出资购买桑苗,种植于湖堤,并分段承包给农民,以培护好桑树为前提,由他们免费采摘。这样既能保护湖堤,又可倡导养蚕,可谓一举两得。为了提高农民种桑养蚕的水平,杨晨又在湖边建立蚕桑学校,贫苦农民子弟可免费入学。正当航运事业顺利开展之时,法国天主教堂又要强行收回码头。1914年,杨晨与葭芷富商黄楚卿等集资购回天主教堂所占筑的码头涂地,又集资20万元创办振市股份有限公司,开辟振市街。
晚年,杨晨在鉴洋湖湖心建造了中西合璧的别墅,取名“寄傲轩”,名称来自陶渊明《归去来辞》中的句子“倚南窗以寄傲”,亦称“湖墅”。四周遍植花木,南侧还建有一玲珑剔透的凉亭,名“湖心亭”。杨晨与王舟瑶、南舜谱等在此组织“九老会”,优游唱吟。每逢农历三月三,各位会员聚集于此,吟诗作赋,交流思想,并编纂成册。杨晨作有《湖墅》一诗反映当时情景:“扁舟散发欲何之,早向烟波理钓丝。一曲鉴湖双桨卧,四明狂客几人知。桃花浪暖鱼初上,芦苇霜清蟹共持。拟傍水仙祠结屋,棹歌归趁夕阳时。”后人作《山水记》描写鉴洋湖的生态和物产:“鉴洋湖,纵一里,横五里,为东南巨浸。中有沙洲芦荻,水多银鱼,长寸许,如小薤叶,色白如银,味最美。击楫中流,恍如剡中风味。”可见,杨晨主持的疏浚工程,对于改善鉴洋湖的生态环境和当地民众的生计,实在是功不可没。1922年,杨晨病逝,葬于他晚年钟爱的鉴洋湖湖畔。
杨晨一生好学,手不释卷,勤于著述。著有《三国会要》(22卷)、《崇雅堂诗稿》《敦书咫闻》《瀛洲咫闻》等。重视整理、出版乡邦文献,编纂有《路桥志略》《台州艺文略》《台州金石略》《定兴县志》《临海县志(稿)》等。其中《路桥志略》是路桥第一部地方志,为路桥留下了珍贵的历史、人文资料,后其孙杨绍翰续编为六卷本。
杨晨是晚清台州著名的实业家、学者,由进士出身,而重视实业兴邦,可算是晚清台州开风气之先的人物,故值得在台州历史上重重记上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