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睡不过棕绷床。”曾经,在我区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着一张棕绷床,其床面用棕丝绳为原料编织而成,据说部分棕棚手艺人还能将床垫编制成双喜、万字等图样,有吉祥如意的寓意。
棕绷,也叫棕绷床垫,在多年前可谓是“大红大紫”的存在,不少人家嫁女儿,总会在嫁妆中备上一张棕绷床。即便是在各类新型床品层出不穷的今日,这一张承载着岁月记忆的棕绷床,在老一辈眼中仍无法被代替。
棕绷床曾是家家必备
北洋潮济村有一家远近闻名的棕绷床店铺,70多岁的店主蔡岳杰几乎一辈子都与棕绷床打交道。
店铺一共两间,进门便能闻到一股弥漫在空气中的淡淡棕榈香。其中一间堆放着各式条状、板状的木材,另一间则在房屋后方堆放着几张成型的棕绷床,蔡岳杰和老伴在这一方小天地里,锤锤打打,默契配合了一辈子,共同支撑着这家棕绷店。
相传,棕绷床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千年前的宋代,在江浙一带,嫁娶之时,父母都会备上棕绷床,作为一份必备家居,寓意和和睦睦,以寄托着对儿女未来婚姻生活的美好祈愿。
棕棚师傅们最早还曾在生产队工作,当时的工作虽然辛苦,但是每日能有4—5毛的工资,外出做工时甚至能有1—3元左右,并且招待以饭菜,在当时棕棚是一项十分兴旺的产业,不少人都想学上这么一门手艺。
在老一辈口中,记者得知棕绷从前都是富裕人家在使用。大约80年代左右,农村的生活水平逐渐提升,当时还没有家居店,因此每家每户结婚都会请师傅到家中做柜子、桶、床等家居用品,棕绷自然也不例外,为了保证棕绷的质量,大家还会请知名度高的师傅,并以酒菜招待。遇到嘴甜的棕绷师傅,如果能再说上几句讨喜的话,连工钱也会高些。
棕绷床采用天然棕丝做原料,有防潮、通气等许多特点,但绷床用永久了棕绳也会存在松动的情况,因此那时还会有修棕床的师傅穿街走巷,吆喝“修棕绷”来招揽生意,将断的棕绳抽去换新,并将床面的棕绳重新绷紧,修好的棕绷床面便会紧绷起来,如新的一般。
随着席梦思等床品的出现,棕绷床渐渐被取代,棕绷师傅修棕绷的吆喝声也渐渐销声匿迹,不少熟悉的老街巷也已改换新颜,但仍有不少橘乡儿女还保留着童年在棕绷床上蹦跳的快乐记忆。
棕绷床制作工艺
一张好的棕绷床,坚硬无比,当手轻放其上敲打时,能传出阵阵如鼓般的声响。这声响,不仅是棕绷质量的体现,更是一种对传统工艺的赞美。
棕绷床之所以以棕绷为名,主要是因为制作棕绷的原材料来源于棕榈树,棕绷师傅会将树上的棕榈粽皮一片片采摘下来,纺成绳、做成丝,最终纺成线,便成了编制棕绷床的原料,而制作好的棕绷床的木框上钻着许多小洞,棕绳从洞中来回穿梭、交织,结实且富有弾性。
如今,农村仍有一些地方能够看到棕榈树的身影,其树枝高大挺拔,树叶常青,每逢谷雨时节,树上便会结满花穗,远远望去,鹅黄色花穗在翠叶丛中尤为显眼。
棕绷床的床面,需在木工活结束后再穿绳。木料的尺寸必须得把控精准,用工具一点点刨准确,不然棕绷的框架搭起来后会歪歪斜斜,无法平整地贴合墙面。“现在建造房屋都会拿红外线去量尺寸,尺寸是很精确的,棕绷床的精度也不例外,就是要准确,贴合。”蔡岳杰指着与墙面紧密贴合的棕绷床架说道。
制作棕绷床的床板始终沿用传统的榫卯结构,不用一枚钉子,经过锯、刨、划墨线、打眼、凿孔,将4根木料方条榫卯相合制成框架。其中,做棕绷最好的材料叫木茴料,其树木质量好、硬度高,能够为棕绷床提供坚实的支撑,保证在穿棕线时,框架可以承受较大的拉力而不变形,从而使棕绷整体结构稳定,增加其坚硬程度,且经久耐用。
据了解,制作棕绷的材料五花八门,正因如此质量上有所参差,随着时代的发展,市民的经济水平得到了较大的提升,不少人在定制棕绷床时更多会选择质量更好的木茴料。
框架固定好后,纺好的棕线便派上了用场,优质的硬木作为框架为棕绷床提供坚实的支撑的同时,能够保证在穿棕线时能够承受较大的拉力而不变形,从而使棕绷整体结构稳定,增加其坚硬程度。
蔡岳杰和妻子相互配合着穿棕线,低着头、弯着腰,认真地重复着这项早已练得炉火纯青的技艺,先将其穿到床架子四周凿好的圆孔里,再用进行编织,穿插编制间,一经一纬相互交织着。
手艺的传承与发展
制作棕绷床大多都是两人共同配合,其中原因蔡岳杰拽着长长的棕绷绳示范道:“两人配合下,棕绷绳可以很好地穿插、拉紧,如果一个来穿,要绕来绕去,走上好几趟才能拉紧一根绳。”
对于有名气的棕绷师傅而言,产业虽不如往日兴旺,但靠熟客介绍,订单量依旧不少。蔡岳杰棕绷的特点也和其他师傅有所不同,叫做横针直穿。即针横着穿,穿则是直着穿,其绳长20米从头到尾贯穿整个棕绷床,这种一气呵成的手法,不仅增加了棕绷床的牢固程度,还降低了材料的浪费。同时,这种穿法也十分考验工匠的技巧和耐心,必须精准地掌握线的走向和张力,确保每一处的穿线都恰到好处。
制作棕绷床,既是一门技术活,也是一门体力活,工序复杂,耗时又耗精力,但制作过程的每一步,蔡岳杰和妻子都不曾有丝毫懈怠,也正因如此,一年到头蔡师傅的订单总是排的很满。“从我学手艺到现在,棕绷床一直很畅销。”蔡师傅笑着说道。
“这床好哇,能一直睡!”不少人都十分认同蔡岳杰制作的棕绷床,连声夸赞其既舒适又耐用,除了台州市内,连上海、福建等地都有不少打电话前来定制棕绷床的,蔡岳杰记录订单的本子也是换了一本又一本。
蔡师傅的棕绷店能延续至今,自然少不了妻子的支持。两人几十年如一日,与棕线、木头、锉刀、钩针相伴,在这间小屋里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春秋冬夏,忙碌而温馨。
随着年纪渐长,蔡岳杰干活也吃力起来,但对手艺的骄傲、对棕绷的热爱,以及对老客们无法割舍的牵挂,都是他坚持的理由。于他而言,棕绷床早就不只是一件家具,更是一个时代的特征,每一张棕绷床,都承载着他的心血与希望,也承载着岁月的记忆。
“村里现在很少有棕绷师傅,整个潮济也就剩我们了,我还是很希望能够有想学习的人把这门手艺传承下去,这么好的床,这么老的手艺,不该丢掉。”蔡岳杰不由感叹,面向未来,他关心更多的则是传承问题,如今,这一行业已不再兴旺,这一项传统技艺也已开始面临后继无人的窘境。
师徒的传承是棕绷床手艺传承的重要方式之一,然而,愿意学习棕绷床手艺的人却越来越少,一方面是因为学习过程的艰苦,需要长时间的练习和耐心,另一方面,棕绷市场的逐渐萎缩导致这门手艺的经济效益不高,难以吸引年轻人投身其中。
为了传承这门手艺,蔡岳杰也在努力寻找着新的途径。他非常欢迎年轻人到他的作坊,也愿意耐心地传授他们棕绷床制作的技巧和经验,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更多的人了解和喜爱棕绷床,让这门古老的手艺在新时代绽放出新的光彩。
回顾一生,蔡岳杰一直专注做这一件事,他从未放弃,始终坚守着自己的信念,用双手守护着这门传统工艺,每一锤、每一穿,都是同样的用心、仔细,他用自己的行动,诠释着匠心的含义,也让更多人感受到传统手艺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