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人生,最忆是童年。童年的往事,我已经写过很多。前几天,面对家里客厅一大堆孙子玩过的玩具,而无从下手清理,不免又激起我对童年趣事的回忆。
玩具,是当代儿童接触最多的物体,也是儿童间使用频率最高的词语;而在我等童年时,还真不知道玩具为何物,玩具是个冷僻词。
那时候,我家兄弟姐妹有好多个,但没有一件购买来的玩具,周边邻居家也是如此。有一年,我家后院住进了一户脱产干部,有个小女孩抱着个洋娃娃,按一下洋娃娃的肚子,会发出“叽叽”的声音,算是让我等开了眼界。那时,就是居委会里办的幼儿园,也没有什么玩具,老师带着我们挖泥巴、玩泥巴,捏泥人和小动物。
在那个年代,玩具对于我们普通人家的孩童来说,是几乎不敢想的事,即使到了大一点会上街的时候,也只能趴在百货公司儿童玩具玻璃柜前饱饱眼福。但是,在那时候,我们并不是就没得玩了,我们有好多天然的、自做的玩具可玩。六十多年过去了,好多儿时的玩物仍历历在目。
花蚶壳,即贝壳花蚶的壳子,是最廉价的玩物。花蚶壳的来源,有平时饭桌上丢弃的,也有从蛎灰厂贝壳堆里挖来的。平时饭桌上丢弃的花蚶壳小,清洗麻烦,贝壳堆里挖出的花蚶壳大,清洗也方便。
小时候,我们经常去附近蛎灰厂的贝壳堆里挖花蚶壳。有一次,我在黄中大操场边上的贝壳堆里挖到了一个如醋碟子大的花蚶壳子,高兴了一阵子。
清洗干净的花蚶壳,我们用钉子在每个壳子上打一个小洞,用棉纱或细小的铅丝,将它一二十个串成一串,在平地上玩一项叫做“犁脚头”的活动。“犁脚头”可两人玩,也可多人玩,可单腿行走着,或站着单脚将一串花蚶壳踢进画在地上的方格内。
花蚶壳子也可用来玩“打壳”的活动。“打壳”一般两个人对玩,一个人把壳子放在一块砖头上,另一个人站着,用壳子去瞄准砖头上的壳子,把它打翻或打下砖头,这个壳子就贏过来了。一般来说,壳子大,份量重,无论是打它或是被打都有优势。
小竹子。那时候,我们老家周边有许多小竹园,向主人要来一根小竹子,可做好多东西。
用小竹子做水箭。我们将小竹子锯成一段约二十公分长的竹筒,一头通,一头有竹节的中间钻个小洞,用一支旧筷子,一头裹着破布,一头按着竹节头,制作成一个推子,先在河里或水缸、脸盆里吸进足够的水,然后用力推推子,就可将竹筒里的水从小洞口中推出老远,形如水箭。
小竹子也可做一种能发出响声的“快快”。它制作的方法与做水箭有点相似,选用的竹筒更小,两头都是通的,将一支旧筷子削得细细的,一头裹着一层薄布,一头按着竹节头,制作成一个推子,刚好能通过小竹筒;从山脚下一种叫“快快树”的树上采来叫“快快树梅”的细果,也刚好能塞进小竹筒,然后推动推子,细果从竹筒里“啪”的一声嘣出,发出像小鞭炮的响声。如果没有细果,也可将草纸浸湿,捏成小粒粒来代替,可有同样的效果。
肥皂核,黄岩人叫“皂娘”,是肥皂荚的种子。那时候,方山脚下有许多肥皂荚树,我们去采摘回来后,剥开荚子,放在水里,会起很多泡泡,洗涤的效果很好。然后,从荚子里取出核子,清洗干净,晾干后,可当作弹珠玩。肥皂核圆圆的,如弹珠大小,很有硬度,玩起来,与弹珠有差不多的效果。
肥皂核也可制作羽毛球。我们先在肥皂核顶部中间凿一个小洞,然后,从公鸡翅膀大羽毛上剪下半寸长的鸡毛管子,插进肥皂核顶部的小洞内,再将三支公鸡尾部羽毛呈三方紧紧地插进肥皂核顶部的鸡毛管子内,一个漂亮的羽毛球就做成了。我们用木板锯成的羽毛球拍来打这种羽毛球,发出“笃、笃”的响声,别有一番风味。
废铁丝,主要是自行车钢圈上换下来的铁丝。那时候,黄岩城里有多家自行车行,既出租自行车,也修理自行车,修理换下来的旧铁丝,就成了废物。师傅修车时,我们往往蹲在旁边看,待师傅将废铁丝换下来后,我们就把它捡回家。
废铁丝可以制作炮子手枪。自行车换下来的旧铁丝,有的一头还带着个“铁帽”,我们将铁丝扭成手枪型,一圈下来,刚好另一头对着“铁帽”凹口。那时,小店里有卖火药“炮子”的,凹口正好放下一颗“炮子”,我们捏紧铁丝手枪后,对着凹口的铁丝一头即刻滑入凹口冲击“炮子”,发出“啪”的一声响;后来我们又发现,不用“炮子”,将火柴头剥下填入凹口,也可有同样的效果。
废铁丝也制作弹弓。那时候,我们常用树叉做弹弓,很方便,因我们周边经常有整枝整下来的橘树叉,找一找,就有合适做弹弓的。但用橘树叉做的弹弓不牢固,用旧铁丝做的弹弓就很牢固。我们在自行车行捡旧铁丝时,往往还能捡到废弃的自行车旧内胎,这样,弹弓的拉皮也有了,就能做成一把理想的小弹弓。同时,我们还将废纸剪成一寸宽、两寸长的小条条,卷成一个个弹弓“子弹”。
利用废弃的物品自己制作各种小玩具,是我们那个时代孩童的常态,很少有人奢望大人能给你买什么玩具,要玩就得自己动手、动脑筋。那时候,我们还用火柴盒叠汽车、火车,将橘子取出内肉,外皮做灯笼,用废纸折飞鸟……没有玩具的时代,我们同样很快乐!